往前走,就是对过去最好的释然

北京青年报  |  2023-01-29

曹可凡(著名主持人)

韩浩月(作家、文化评论人)

江一燕(演员)

编者按

2022年去而未远,2023年新春的钟声敲响。这是一场道别,也是一种重逢——在改变中与曾经的自己道别,也在改变中与新的自己重逢。岁末年初,我们该如何回顾、如何记忆,又当如何展望、如何求索?

同去年此时一样,《天天副刊》的“年终问卷”再次与读者见面。九个简单的问题,迎来很多不同的回答。这一年,“每个人都不容易”,在这“不容易”的岁月,又有什么是我们“不更易”的精神追求?

对您个人而言,如果用三个关键词来记录2022年,您会选择哪三个词(句)?为什么?

曹可凡:耐烦、关爱、期盼。

从年初的“封控”,到年尾的直面病毒,心理上必然经历巨大挑战。在“封控”期间居家办公,原有工作计划不得不取消,即便如此,仍要保持克制、耐烦、做能够掌控之事,譬如:思考、阅读、写作。即便到了全面开闸阶段,还是要耐心细致做好自我防护,储备可能需要的物品,以度过一切困厄!

而当疫情扑面而来,被病魔所侵扰,更感到健康的珍贵,尤其周围有亲朋好友离开时,更要懂得友谊与关爱在生命中占据何等重要位置。一个问候的电话,一条寥寥数字的微信,或许就能给人带去温暖与力量。所以,不要迟疑,不要犹豫,关爱你生命中值得疼爱的另一些个体。

事物总是不断发生翻转。遇到人生低谷,亦不用气馁,因为高峰与低谷均是人宝贵生命一部分。我们要用积极心态,期盼美好事物的到来,这也是反者道之动的道理。

江一燕:如梦初醒。女儿3岁了 ,从新角色中去回望过往,如梦如幻,只能说所有的经历都将化作懂得。

坚定方向。生活中绝对不是好演员,但导演喊开始那一刻,一定会是。

坦然自在。曾经的误解能坦然地去面对了,别人的言论是他人世界的自由,而我的心是我自己的自由。

韩浩月:快速,缓慢,矛盾。2022年过得太快,快得来不及记忆,苍茫感比往年更强一些,他们说是“脑雾”使然。同时2022年又显得太慢,有些日子度日如年般难熬,难熬也熬了过去。快慢交织间,清醒与混沌间,这一年就过去了,那些矛盾甚至对立的想法和情绪,也如折断的刀枪剑戟,堆放在内心的角落里,失去了锐度。

这“每个人都不容易”的一年中,您在疫情中闯过的最大难关是什么?

曹可凡:平心而论,2022年虽难,但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难关”,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始终保持对未来的信心。

江一燕:剧组少了,好戏少了,从来没有这么期待可以恢复一切去工作。

韩浩月:最大的难关发生在3月份的一个夜晚,突然感到呼吸困难,理性迅速启动,在几秒时间内判定是情绪问题,而非其他身体问题,当即想到了解决办法,如果任由情绪泛滥的话,那可能无法收拾。人有时候要有适度的“残忍”,善良和正直是强大的人格,需要用它赢得世界与未来,这是我们集体要去追求的,但“残忍”则可以作为盔甲,帮我们作为个体进行一场孤军作战,抵抗深夜时突袭而来的打击。

2022年的疫情中,有没有一段亲身经历,曾带给您温暖和感动,让您很难忘、很受鼓舞?

曹可凡:生命的步伐永远匆匆忙忙,因此,我们常常会忽略身边的朋友,有时候你甚至会有意无意怠慢他或她,直到某些事情的发生,才会意识到友谊的存在。

曾于“封控”期间有过短暂的匮乏时期,心中不免感到慌张,恰在此时,一位久疏问候的朋友突然打来电话,询问是否需要提供物资,并且在最短时间送来最急缺的生活物品。那些东西平时看来平淡无奇,然而,在那段特殊时间,一个鸡蛋、两把蔬菜,哪怕是一根葱、一块姜,均弥足珍贵。

江一燕:疫情期间接触到一位防疫的同事,因为往返程很多事情咨询他。有一天他给我留言:“出爱者爱返,福往者福归。在奉献爱的同时,她也收获了孩子们满满的爱的回馈,成为孩子们最爱的‘小江老师’。”同时也祝我出行平安。我觉得这一路上,自己还是很幸福,身边真实的遇到的人,都非常善良美好。

韩浩月:有一天晚饭时间,同楼层邻居敲门,送来了三纸袋包装精美的自制糖果。这之前我们很少交流,偶尔对话,也发生在小区群里,现实中面对面,恐怕也很难认识。这份糖果很珍贵,关上门后我们全家人把它一分而空,关键它很好吃。几天后我去给邻居送了自己几本书,因为那晚我知道他家有一个上初中的孩子。我们还相互约定,如果出门不在家,有紧急事情需要入屋处理的话,可以彼此告诉对方家智能门锁的密码,帮忙检查一下。这份信任让我觉得温暖和感动之余,也多了一份安心。

这一年中是否有哪一刻,是您想重新来过的?

曹可凡:真心希望与像2022年那样的年份永远告别。

江一燕:我在书里写过一句话:往前走,就是对过去最好的释然。

写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几年后回过头来看,原来这都是对未来自己的鼓励。

我非常珍惜成为妈妈的这几年,我觉得都是很美妙的日子。

韩浩月:这一年有了太多时间呆在家中,每天早晨9点钟前后,是我家阳台能晒到一天当中最好阳光的时候,我会端杯咖啡带领我的猫去那儿晒太阳(它们从众,我不过去的话,它们绝不过去)。新一年呆在家中的时间肯定要少得多了,我期望这样的早晨时刻能够作为长期的习惯保留下来。晒太阳那一刻的无所事事,还有阳光透过衣服传递进来的微烫的感觉让人迷恋。

2022年,哪一种“全新事物”进入了您的生活?给您带来什么变化?

曹可凡:“弃医从文”多年,但一场前所未有的疫情,又将老本行医学作为“全新事物”纳入学习与工作范畴,重新开始阅读与研究相关病毒学与免疫学知识,以期在资讯混乱的自媒体时代,始终保持清醒头脑,以科学态度面对病毒。

江一燕:我一直喜欢乡村,疫情让人更向往自然和乡村。2022年我正式搬到乡村生活。我喜欢人与人之间真实的交流,心与心能够碰撞,这让我感受到真实与温度。这一年我总是情不自禁发出感叹:为什么他/她这么好,我真的好幸运……

韩浩月:认真想了想,没有想到有什么“全新事物”进入生活当中。这年给一个新设立的文学奖当评委,组委会寄来了超大一箱子书,打开后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喜悦感,如果每一本来到家里的书也算一种“全新事物”的话,那么这一年当中,的确有许多的“新客人”带着他们的故事、想法前来做客,在阅读与无声的交谈当中,让我收获颇丰。

这一年中,会有一些作品(无论书、影视剧、综艺、脱口秀、展览,还是短视频、网课……)给您留下较深印象,您会选哪两个分享给大家?理由是什么?

曹可凡:这一年看过印象最深刻的电视剧是《人世间》,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都以极其诚恳的态度描绘东北普通人民真实生活,令人信服。这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看出,现实主义文学风格依然能够打动人心,从未过时。

而读过的文学作品中,马伯庸的《大医》可圈可点。小说用大量珍贵史料以“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态度,描写百年前上海医疗界动人故事,并折射出一个时代的历史。结合当下情势,阅读100年前的虚构故事,别有一番感慨在心头。

江一燕:有一个短视频,非洲的一头小象终于等到了旱季后第一场雨,在大自然里开心到肆意地打滚欢呼。“久旱逢甘霖,小小的、快乐的生命,是生命中最美的乐章。”万事万物,只要勇敢等待,一定会有生命的欢呼雀跃。

韩浩月:《人世间》是我最想分享的,是我个人心目中去年国产影视剧的代表作,讲述到了历史与命运,使用的是朴素的视角,带有真挚的情感元素。如果一年当中,有十来部甚至再多一些这样的作品就好了,好的作品让人享受也让人敬重。

这一年您做成的最满意的一件事是什么?

曹可凡:这一年满意的事情做成三件,一是编了本散文随笔集《我要唱到永远》,二是拍成一部有关中医的电视剧《后浪》,三是《可凡倾听》做成一套《科学之光——院士采访系列》。

江一燕:1月完成《大金湖》拍摄,完成一个命运跌宕起伏绝不言输的时代女性角色。

8月在大理给21名孩子做的公益戏剧夏令营,临别前山里孩子赠给我一个留言本,有一个孩子写道:“我们的学校就是你永远的家。”无论别人怎么看,我心里都觉得很值得。

韩浩月:为一本纯文学杂志写满了12期约9万字专栏内容,这件事帮我走出了作为媒体评论员写够1500字就自动打住所带来的苦恼。我一直想打深井,但却是在岩石的表面上打转,吃了不少苦,但却很少真正品味到甘甜。现在这层最表层的岩石已经被打穿,剩下的就要继续往深处走了,尽管心知深入下去会感到无比艰难与漫长。

年头岁尾,如果您有一番话一直想说给某个人却始终未能说出口,它是什么?对谁?

曹可凡:只想对母亲、妻子和儿子说一声:“我爱你们!”

江一燕:那就对自己和大家说吧!2023年事事如意,所有的事情都会春暖花开。

韩浩月:“儿子,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所以要长大成人;而我刚刚开始不敢面对自己年纪的阶段;这样的话,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往长大成人的方向走,我往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回头路上走,没准用不了多久咱们还有碰头的机会。”

2023年,您可能已经给自己设立了些小目标、flag,选两三个跟我们分享一下(且不去管它们能否实现)?

曹可凡:所谓的新年目标无非两个:一是希望母亲健康长寿,二是希望儿子学业有成。

江一燕:拍好戏,做好妈妈,种好菜。哈哈。

韩浩月:我其实没立,但也可以硬立两个:

第一,在我山东老家乡村建一间小小的书屋。

第二,把工作时间增加一倍,年尾再总结的时候,就有一定概率发现,个人成绩也翻番啦。

责任编辑:李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