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秀 黄净萍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朱娟娟 雷宇 “南河的山那那咿吔，情深意绵那咿吔……”连日来，在湖北省宜昌市五峰土家族自治县渔洋关镇南河村，每当晨露退去，几位婆婆便提着布袋来到茶园，哼着村歌儿采摘第一拨春茶。欢快的场景，让“小杨书记”对丰收信心满满，“今年新品种高产，茶园每亩预计收益近7000元。” “小杨书记”名叫杨帆，出生于1993年，是南河村党支部书记。在这里，老百姓都爱这样称呼他。 2016年，杨帆从武汉工商学院毕业后，通过招考来到南河村成为一名大学生村官。这里位于武陵山脉深处，地处湘鄂交界，一度路不通、水不净、电不稳，是典型的深度贫困村。 到村第一天，杨帆被安排住在村委会对面的一栋老校舍里，除了一张床，没有其他像样的家具。碰上下大雨，他得连夜起来挪床、扫水，一住就是两年。 杨帆是五峰人，从小在90公里外的邻镇长大，条件艰苦“不碍事儿”。初来乍到，村里的工作才是难啃的“硬骨头”。杨帆大学学的是法学专业，到了田间地头，摆在面前的是换届选举、农业普查、贫困户信息采集、产业发展……“书本上学的东西似乎派不上用场了”，杨帆就向村里的党员干部学习，向村民学习，边学边试、总结调整，他把每天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 杨帆接手的第一件事是人口普查。起初，他对村民们很陌生，“连哪户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杨帆跟着村干部们挨家挨户走访，用本子记录下村民们的基本情况。山高路险，他走遍全村555户，熟悉村情民情，给接下来的工作打下了底子。 走访过程中，杨帆了解到，一组贫困户卞周华一家，多年来靠着耕种10多亩山地勉强维持生活。2015年，卞周华突发疾病无法劳作，家中还有生病的老人和两个上学的孩子，生活艰难，一家人被确定为建档立卡贫困户。 经政策扶持，卞周华的孩子享受了学杂费减免，家庭成员看病享受相应的报销比例，他家还在政府补贴下，进行了危房改造。杨帆鼓励他发展产业脱贫致富，并带来各种扶持政策。 2016年，靠着政府提供的5万元无息贷款，卞周华养了80头猪，还搭上村里产业发展快车，和其他村民组建起一家合作社，种植168亩翠冠梨。2018年，卞周华一家年收入超过8万元，还清了欠款。第二年，他的小儿子还考上了重点大学，一家人“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 因为深知其中的不易，杨帆打心底为卞周华一家高兴。如何帮助更多村民改善生活条件、解决大家急难愁盼的问题，被他列为工作中的“头等大事”。 伴随脱贫攻坚工作不断深入，村里对部分村民实施易地搬迁。一次，一户村民“拗”着不愿搬进安置房。杨帆上门走访了解到，原来，这户人家牵挂着老房子里的羊“还没着落”，一时间又找不到买主，很是心急。 杨帆当即多方联系，帮忙寻找买主，并邀请来当地一位熟悉羊习性的农户。晚上8点，他们一起顶着寒风，赶上52只羊走了14里山路，将羊群转运到买主手中。这户村民这才放下心来，在安置房中安心住下。 安居离不开“乐业”。以前，南河村穷，苦于没有支柱产业和村集体收入。村里虽然有1000多亩老茶树，但缺乏管理，一度“野蛮生长”，产量低、每亩年收入仅几百元。 2017年，杨帆与村两委成员们一起，引进浙江龙井茶品种，还引入浙江一家茶商，新建起南河村茶叶加工厂，几年来，茶园建设与生产线日趋完善，产能不断提升，村民们也得以就近务工增收。 2019年，杨帆村官服务期满，被分配至五峰县司法局，他放弃了别人艳羡的好单位，主动向组织提出了留下的申请。“村里的产业刚刚起步，马上又要摘帽出列，我走不得。”杨帆最终选择留在南河村，同年当选为村党支部书记，成为五峰最年轻的“娃娃书记”。 渔洋关镇团委副书记薛正文和杨帆年龄相仿，常常在一起交流村里的工作，他注意到，杨帆总是充满活力，“休息时间被走访农户和自我学习填满，对于村子的产业发展，他总能蹦出好点子”。 南河村发展了茶园、猕猴桃基地、翠冠梨合作社、高山蔬菜与蓝莓种植等产业。为了帮助村民谋发展，杨帆数次前往武汉，请省农科院的专家来到村里，带来优良种苗与种植技术。短短几年，这些支柱产业百花齐放，农户们收入渐长。杨帆还宣讲奖补政策，鼓励村里的养殖户扩大规模、开展生态养殖。 村民富了，村子也变样了。在省财政厅驻村扶贫工作队和村干部的带领下，南河村13.6公里主路得到硬化，建起了50多口蓄水池，实现了全村电网改造升级，还建成了党员群众活动中心和全县首个法治文化广场。 2019年，南河村顺利脱贫摘帽。杨帆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但2020年1月，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正月初一杨帆便赶回了南河村。 对返乡人员进行摸排、实施交通管控、协调物资配送……他带头守在南河村防疫一线，实现了疫情期间全村“无确诊、无疑似、无留观”。为了支援抗疫，他下田组织村民采摘14吨蔬菜，运往宜昌、武汉，之后又紧抓复工复产。 最近，杨帆牵挂着村里猕猴桃基地仓储冷藏的难题。他一边帮助基地筹措资金建冷库，一边带领农户探索猕猴桃深加工技术，准备开发果酒、果干等新产品，提升附加值。 在南河村扎下根，回忆当初，杨帆不是没有迷惑彷徨过。但是，当困难一点点被克服，看到村民们日子一天天变好，村子一点点变得更有活力，先后获评省文明村、省集体经济发展进步村、省美丽乡村示范村，自己也更加成熟，他更加确信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我欣赏别的同学去大城市，但对我而言，家乡更重要。我刻苦努力，不是为了摆脱贫困的家乡，而是为了家乡摆脱贫困，一枝独秀不如百花齐放。”眼下，杨帆心里装着更长远的图景：围绕村里的鲜果产业，打造休闲农业，发展集采摘园、精品茶园、风电观光为一体的绿色旅游产业。 他呼吁更多年轻人投身基层一线，“这里有年轻人的活力和智慧释放的广阔天地，更能收获幸福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