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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声、欢呼声、喝彩声响彻内蒙古鄂托克草原上的一块排球场地。1月17日，由内蒙古鄂尔多斯市鄂托克前旗昂素镇19个嘎查组队的排球赛火热开赛，在腊八节前夕，当地农牧民以打排球赛的方式庆祝农历新年的到来。
今年54岁的乌兰脱去厚重的棉衣上了赛场。比赛开始，穿着巴彦乌素嘎查队队服的他扎着马步、张开双臂，站在球网前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排球。
乌兰告诉记者，现在只要有时间、能约上场地就要去打排球，“现在一天不打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近年来，昂素镇刮起了一股“排球热”，这个常住人口不足1万人的小镇，由农牧民自发组织的排球队多达49支，参与排球运动的农牧民超过3500人，“约一场排球”已成为当地农牧民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从天方夜谭到梦想成真
内蒙古农牧区面积大、交通不便，体育设施不多，从前想在草原上、牧区里打一场室内排球，可谓天方夜谭。
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昂素镇一名叫马·呼格吉拉图的牧民。今年57岁的他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我喜欢打排球，退休之后想要锻炼身体，开始就是和家里人打着玩”。
看到马·呼格吉拉图一家排球打得火热，周边的几户邻居也想加入进来。2017年5月，在马·呼格吉拉图的倡议下，6户农牧民自发组建了全旗首支业余排球队。最初，排球场地就建在马·呼格吉拉图自家的草场上，沙石地上画了线，搭了简易的球网。
这6户牧民有9口人，一早起来干农活，给牛羊添水、清理棚圈、准备草料，下午天气好时，就会约上一场排球。“出出汗觉得身体特别轻松。”牧民吴任山说。
沙石场地摔倒很疼，又容易受伤，马·呼格吉拉图就想铺设一块草坪场地。经过多方打听，他驱车到100公里外的银川市，花了1.5万元买回了一块排球场地大小的人造草坪。大家迫不及待打了一场，马·呼格吉拉图形容：“感觉好得不得了。”
随着参与的牧民越来越多，大家总觉得“打不够，不尽兴”，想把晚上的时间也利用起来，他们又在室外架起了大灯。
天气好的时候能打，刮风下雨怎么办？寒冬里怎么办？2019年，马·呼格吉拉图大胆提出要建一个室内排球馆的设想。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质疑和反对居多。
深思熟虑几个月后，马·呼格吉拉图还是决定要建排球馆，他把大家召集起来说：“我出钱，你们出力。”2020年6月，马·呼格吉拉图拿出自己几乎全部的积蓄，又贷款凑够了20万元，用半年时间，建起了一个380平方米的室内排球馆。排球馆由砖墙和彩钢搭建而成，馆体上写着“好邻居排球馆”几个大字。
当记者问他为何有这么大的决心和勇气时，他回答：身体健康就是最大的财富。他曾看到有亲友为治病四处奔波，花光了所有积蓄，“打排球我高兴啊，心里高兴，啥病都好了”。
从小众爱好发展成全民运动
空旷辽阔的牧场上建起的室内排球馆，一时间成了昂素镇牧民谈论的热门话题，当地农牧民参与排球的热情也迅速升温。
为了激发大家打排球的热情，吸引更多农牧民参与，马·呼格吉拉图和队员们办起了农牧民排球赛，并设置了第一名5000元——“前所未有”的高额奖金。他们还成立了排球赛组委会，建立了微信群，比赛成绩及时在群里公布。
几场比赛过后，排球彻底火了。“预约不上场地，每次发布信息，不到20秒就抢完了。”马·呼格吉拉图说，周边牧民骑着摩托、开上车，从几十公里外赶来，就为打一场排球。
看到农牧民群众对于排球的浓厚兴趣，昂素镇政府把排球运动场地建设列入惠民项目，通过“集体投资+自筹资金”的方式，不断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截至目前，昂素镇共有室外排球场地24处、室内排球馆5处，各嘎查社区排球场地覆盖率达90%。
走进昂素镇毛盖图社区，随处可见以排球为主题元素的涂鸦，当地还打造了排球运动吉祥物“朝宝”，开发了一批文创产品。
此外，鄂托克前旗教育体育局利用节庆、农闲、集市等时间节点，定期推送练球、打球、看球、赏球和评球等相关内容，选派教练员手把手开展排球技术指导。平均每年举办各种规模的排球比赛400余场，实现了“村村有球队、月月有球赛、人人是球迷”。
昂素镇副镇长张彦慧观察到，现今牧区闲暇生活从过去的“约酒”“约牌”转变为“约球”，“近30个排球场地几乎天天爆满，室内排球运动时常打到夜间十一二点，农牧民团结一致打排球，邻里间矛盾少多了”。
梦想着“在鸟巢里打一场比赛”
今年35岁的好斯布拉格，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鄂托克前旗工作，喜爱打排球的他被农牧民打排球的热情所感染，也时常融入其中，“虽然大家打得不专业，但就是为了开心，打打球出出汗，睡个好觉”。
排球火了，不论是参与的农牧民群众，还是当地政府，都在积极探索如何让农牧民排球队从业余走向专业。
好斯布拉格到鄂尔多斯市参加排球裁判员培训，考取排球裁判员证。每当昂素镇举行比赛时，好斯布拉格就当起了裁判，他也把学习到的规则、技巧、战术，教给打排球的农牧民。他发现，“这次比赛明显看出中青年组的实力更强了，比赛双方分数咬得很紧”。
鄂托克前旗农牧民冬季排球赛还未结束，1月20日，前国家女排队队员李颖来到鄂托克前旗，进行为期8天的排球推广和现场指导训练，全旗各中小学青少年50余人参加推广训练。通过几天的训练，李颖感受到当地青少年对排球的热爱和对专业排球知识的渴望，“这让我更加坚定了为推广排球运动、提高青少年体育素质而努力的决心，我希望更多的人参与到排球运动中来，享受运动的乐趣和收获”。
近年来，排球比赛的范围也从昂素镇，发展到鄂托克前旗，再扩大到周边省区。2023年8月22日，首届“蒙陕甘宁晋”五省区农牧民排球“村VA”邀请赛在昂素镇举办，吸引了内蒙古、陕西、甘肃、宁夏、山西的87支队伍、851名农牧民踊跃参赛。
2023年11月26日，鄂托克前旗农牧民排球队奔赴海南省三亚市进行了一场南北联动的排球友谊赛，这也是马·呼格吉拉图第一次到省外参加比赛。如今，他一心想提高自己的排球技术，梦想着“能在鸟巢里打一场比赛，那我们牧民就太厉害了”。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石佳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