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裴思童 记者 陈小茹
2023年全球迎来新冠疫情防控转段，经济复苏成为各国关键词，但新冠疫情留下的“疤痕效应”却难以完全退去。俄乌、巴以等地缘冲突加剧、通胀、贸易摩擦、美联储加息、产供链风险等因素叠加也考验着各国经济韧性与复苏动力。2024，世界经济能否进一步复苏？全球贸易增速可能面临哪些挑战？中国能否在新一年继续稳中求进？在开年之际，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邀请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国家发改委学术委员会原秘书长张燕生，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陈凤英，对2024年世界经济形势展开深入解读。
回顾2023：缓慢增长但高于预期
“2023年的世界经济比2022年更艰难。”在回望过去一年世界经济复苏图景时，张燕生向记者总结说，2023年，全球经济整体呈现弱复苏态势。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以下简称“经合组织”，OECD）近日在最新一期《经济展望报告》指出，2023年世界经济增长率为2.9%，全球经济增长保持温和态势。“在新冠疫情长期影响尚存、地缘政治冲突加剧、国际局势复杂变化、多国面临高通胀的大环境下，全球经济饱经挫折仍保持温和增长，实属不易。”
OECD在报告中强调，全球经济仍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张燕生也指出，由于通货膨胀、美联储加息，2023年中有相当一部分发展中国家陷入债务危机，美欧一些银行也出现了流动性危机，全球的金融风险都在上升。
不过，更值得关注的是，张燕生与陈凤英在接受采访时都指出，2023年全球经济展现出的韧性超乎预期。
“我对2023年世界经济的总体判断是艰难曲折复苏，但结果超出预期。”陈凤英进一步分析说，“2023年是‘后疫情时代’的第一年，也是一个复苏年。它在复苏过程中经历的反复曲折和新冠疫情之前是完全不一样的，是一个非常态的周期，没有规律可循，因而我们看到国际机构的所有预测都是慢慢地从低往高调整，几乎没有人能够准确预测复苏轨迹。”
一年前，经合组织对2023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仅为2.2%，到年底最终上调为2.9%，全球经济的实际表现超过预期。经合组织最新一期《经济展望报告》显示，2023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速为 2.4%，受俄乌冲突和能源危机冲击较大的欧元区也保持了近0.6%的增速。同时，中国银行研究院发布《2024年经济金融展望报告》显示，2023年，中国经济逐步从疫情期间的非常态向常态化运行转变，预计2023年四季度中国GDP增长5.6%左右，全年增长5.3%左右，在全球经济低靡的背景下依然表现出“经济引擎”的态势。
“2023年几乎所有主要经济体都实现正增长，这已然超过我们的预期。”陈凤英分析说，“世界经济的韧性在于其底层逻辑依然在起作用，也就是说居民依然在消费，企业也依然在高利率和高通胀下投资。”
陈凤英指出，过去一年，地缘政治对全球经济的影响也有所弱化，“我们能感觉到世界经济对于突发事件的忍耐性有所上升，并且区域的经济合作也在往前走，所以我们应看到2023年为2024年打下了一个基础，这个基础就是‘后疫情时代’的世界经济弱增长”。
展望2024：弱增长态势将持续
展望2024年全球经济增长，各方预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谨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计2024年全球经济增长将放缓至2.9%，经合组织则认为新的一年全球经济增速将温和放缓至2.7%。
美联社报道称导致全球经济增长放缓的关键因素是，美国经济明年将放慢增长步伐。经合组织预计，受美联储11次加息影响，2024年美国经济增速将从2023年的2.4%放缓至1.5%。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总经济师、执行局副主任陈文玲认为美国“历史性”的货币紧缩周期或将宣告结束，新的一年美国货币政策何时转向宽松、是否会再次造成流动性泛滥，是全世界都需警觉的问题。
摩根士丹利全球首席经济学家塞斯·卡朋特团队认为，2024年全球经济增长将放缓，但大多数发达经济体将避免衰退，通胀随着充分就业将有所下降，实际收入保持坚挺，从而能保障消费韧性，因此即使出现衰退也会是较为轻微的衰退。
给2024年全球经济形势蒙上不确定性阴影的还有地缘政治。《哈佛商业评论》称，美国总统大选、贸易摩擦以及乌克兰和中东的冲突可能会给世界经济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张燕生认为，2024年贸易摩擦可能会加剧，电动汽车、锂离子蓄电池、太阳能电池这三大产业或将成为贸易摩擦的“重灾区”。2023年美欧已对我国电动汽车发起反补贴调查，2024年不排除对锂电池发起双反调查的可能。
对于2024年全球迎来“超级大选年”，陈凤英认为，这可能会增加政治极化风险，但对于经济而言却“未必是坏事”，“大选年里各国执政党都要保经济，这关系到政权稳定，所以他们不会把经济搞砸。因此，2024年，在政治极化可能增强的同时经济的相对稳定性反而会上升。”
陈凤英指出，全球地区经济合作依然在强化，竞争中的合作也依然存在，全球弱增长当中的贸易也并没有被完全冲散，这些都使得2024年“后疫情时代的持续弱增长态势可以持续，相对稳定的因素在增加”。
中国仍是全球经济复苏主动力
尽管2024年世界经济很可能将“不温不火”，但多家国际机构却上调对中国经济增长的预期，认定中国仍是全球经济复苏主动力。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近日将2024年中国经济增速预测值上调0.4个百分点至4.6%，经合组织则上调至4.7%。主要国际金融机构如美国的摩根大通、高盛、摩根士丹利对2024年中国经济增长的预测均是4.8%。高盛最新全球宏观经济研究报告指出，到2023年年底，中国内需的全面复苏将推动全球GDP增长约1%。这一增长动力将延续至2024年。
中国银行研究院发布《2024年经济金融展望报告》预测，2024年，中国经济外部环境或有所改善，稳增长政策效果将继续显现，国内需求有望持续修复。中国经济将向潜在增速水平回归，预计2024年GDP增长5%左右。
对于新一年如何进一步推动中国经济“稳中向好”，张燕生认为，从短期来说，应继续扩大投资；从中期来讲，要“将功夫下在大众消费上”；从长期来看，要靠改革和防风险。在进一步吸引外资方面，张燕生认为，“外资来华投资取决于中国经济前景，除了个别政客炒作‘脱钩’之外，绝大部分跨国公司都是希望合作的，中国市场对外资依然有强大的吸引力。”他进一步指出，应尽量减少经济问题“地缘政治化”，创造和平稳定的外部环境，并在签证、航班等方面进一步提升投资营商的便利性。
陈凤英认为，在新的一年，应更加注重对既有经济政策的贯彻落实。“过去3年我们提出了许多经济政策，并充分看到了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今年我们应该将这些政策一个个梳理贯彻，脚踏实地地将问题挨个解决。我对于2024年的中国经济形势还是充满信心的。”
本报北京1月4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