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初秋的上午，阳光依旧散发着暑气。一架架直升机划过天津万里无云的碧空，地面的人群保持仰视，如同向日葵一般，跟随飞机的轨迹变换视线。当陆军航空兵飞行员驾驶直-10武装直升机做出俯冲90度的“莱维斯曼”动作时，观众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里是天津直博会的现场。第六届中国天津国际直升机博览会于9月14日至17日举行。阔别4年，重返津门的是更新的机型、难度更高的飞行表演，以及全球主要直升机主机厂和配套企业。
作为共同主办方之一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此次展览派出了14型79架（套）装备参展参演。在13万平方米的室外展区，陆军航空兵的作战装备一字排开，包含直-20战术通用直升机、直-10武装直升机、直-19武装直升机、直-8L运输直升机等主力机型，以及航空炮弹、空空导弹、空地导弹等。护栏外的观众探着身子举起手机，只为达到最近距离拍摄，一睹陆航武器装备的风采。
当陆军“风雷”飞行表演队升空时，现场的火热氛围达到高潮。这支全军唯一的武装直升机飞行表演队成立于2013年8月，“风雷”的名字源自毛泽东诗词《满江红》中的“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表演队中不少飞行员参加过“9·3”阅兵、国庆70周年阅兵、建军90周年阅兵等重大任务，经验十分丰富。
直-20机型在本次直博会上备受瞩目。38岁的直-20机长孙栋介绍，该机型在2019年第五届直博会只进行了三机通场，并未表演动作。今年6月列装入队后，仅仅经过两个多月的人机磨合，直-20飞行员就在本届直博会上演了单机O形着陆、悬停致敬、侧飞、垂直上升和高高度悬停回转等一系列精彩动作。
作为战术通用直升机，直-20在陆航作战体系中不可或缺，它填补了我军10吨级中型通用直升机型号空白。直-20是飞行员眼中的“空中多面手”，挂上武器后可以为地面步兵提供火力支援，挂上担架就能担当战场救护的功能，是一个快捷的改装作战平台。强大的“中国心”大功率发动机、屏幕操作的全玻璃座舱，都给飞行员带来全新的驾驶体验。孙栋表示，驾驶直-20比驾驶其他机型所需要的力气小很多，操作量也更小，非常先进。
引发观众喝彩的直-19“三机芭蕾”、直-10“四机开花”“一箭穿心”等花式飞行动作，并不仅仅是表演效果，而是具有真正的实战意义。37岁的直-19机长牛超介绍，单机表演的一些动作涵盖了实际作战中规避袭扰、跟踪锁定、快速攻击等情况，例如O形着陆是模拟在狭小范围内规避障碍物尽快着陆的情境，做悬停回转、螺旋上升下降等动作时，飞行员也是训练在野外树林中进行隐蔽侦察的能力。
在35岁的直-10机长杨博看来，开武装直升机最难的动作之一是“莱维斯曼”。大幅度的仰角、倒转之后的垂直俯冲，让这个动作极具观赏性，对飞行员的技术熟练度也是极大的考验，几秒钟的时间内需要完成多个动作。
很多看上去简单的动作其实并不简单。编队表演时，基础的通场飞行在观众看来稳定而平静，对座舱里的飞行员来说，却是“手不能停”。风的方向、尾流的扰动，都要考虑。“飞机是会不听话的，但是我们得让飞机去听话。”杨博说。
杨博还真遇到过“不听话”的战机，那一次特情，让他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2017年第四届直博会的表演前训练中，他经历了罕见的“双发停车”险情。双侧发动机都停止工作，战机失去动力，他要在3秒内迅速反应，让飞机进入自转状态，做好迫降的准备。如果是固定翼飞机出现险情，飞行员还可以跳伞，直升机若无法迫降，意味着几乎唯一的结果——机毁人亡。
“那一次对我的影响是终身的。”飞行这么多年，上高原、飞远海、战戈壁，杨博从未害怕过。但那一次后，他“胆子变小了”，对飞行事业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因为成功处置极端险情，杨博与当时的机长李燕曦分别荣立二等功、一等功。
37岁的牛超是直-19飞行员，也是从第一届到第六届天津直博会飞行表演的现场解说。从2011年到2023年，他也在解说中见证了我国国防工业的进步和陆航飞行员的成长。他回忆，首届直博会的飞行表演只是展示装备的基本性能，之后的每一届，动作难度都有所增加，直升机的性能也逐步提升，对飞行员的驾驶技术和心理素质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此次参加直博会的“风雷”表演队主力飞行员，平均年龄在30岁出头，机长也都不超过40岁。岁数年轻了，技术却愈加成熟。执行此次直博会任务的飞行员，安全飞行时间平均超过了1500小时，其中机长的安全飞行时间平均在3000小时左右。
“把当时阅兵的风采，通过大机群编队进一步在直博会上进行展现，我觉得非常激动和自豪。”牛超说。
博览会上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展位，也成了观众驻留时间最长的点位之一。展位上放置了两台米-17直升机模拟训练系统，等待试驾的观众排成长队。一名7岁的女孩戴上VR眼镜，拨动操纵杆，学得有模有样。戴眼镜的小男孩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主动上前与工作人员“社交”，请求对方让他也试试。
天津市双港中学的高中生们在烈日下仰望战机的轨迹，来自新疆巴州轮台县的内地班学生杰苏尔·阿不来提第一次看飞行表演，十分激动，举着手机录像的手始终没放下来。他说自己小时候就有当飞行员的梦想，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实现，这次参观直博会，“算是圆了一个梦”。
飞行表演结束时，完成最后一个课目的陆航直升机即将飞离表演区域，观演的学生和小朋友纷纷向天空挥手告别。或许，一颗从军报国的种子已在他们心中悄然种下。
曲俊燕 摄影报道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