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高考生们正在填志愿,张雪峰热度依然不减,“把孩子打晕了也不能让他学新闻”这样的言论带来很多争议。
舆论对于张雪峰的态度大致可以分为两派:一派是实用主义的,认为他打破了信息壁垒,说出了就业的真相,是穷人家孩子的救星。
另一派是理想主义的,认为他太功利,太哗众取宠,用极端言论误导群众。很多人从大学教育的功能角度出发,认为大学不只是培养“技术工人”,还有思想、眼界、人生态度等方面的提升。
在我看来,张雪峰并没有错,他代表了一种成功观。之所以大家能够争论起来,是因为我们每个人心目中的成功观不同。
张雪峰讲“男人没有自己,最好的状态是,25岁的时候让你的父母认为你是个好儿子;35岁的时候,让你的老婆觉得自己有个好老公;45岁的时候,让你的孩子认为自己有个好爹”。这也是他认为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努力奋斗,实现了这些目标。环顾周遭,不只是张雪峰有这样的观点,我们周围已经形成一种“标准版”人生模式。上学时要当个好学生,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谋个好职位,有房有车,到了一定年龄一定要结婚要有孩子,孩子要上好学校,有个好成绩……似乎这样才算得上令人羡慕的人生。
如果这是你认真思考之后作出的选择,并没有什么不好。糟糕的是,你可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是你自己主动选择的,认为最有意义的生活方式吗?
北京大学临床心理学博士徐凯文曾提出“空心病”的概念。许多北大的学生都是人们眼中的天子骄子,但他们来咨询中心讲述的症状符合抑郁症诊断,比如情绪低落、兴趣减退、快感缺乏等,但和典型的抑郁症相比,这些症状表现并不严重和突出,重要的是他们会有强烈的孤独感和无意义感。他们通常人际关系不错,身处其中却深感疲惫。他们对生物治疗不敏感,甚至无效,传统心理治疗也疗效不佳。
后来徐凯文发现很多成功的企业家,杰出的专业人士,表现出和这些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一样。他们似乎很多时间都是为了获得成就感而努力生活、学习和工作。但当他们发现所有东西都得到的时候,内心还是空荡荡的,就有了强烈的无意义感。在咨询室里,他们说:“我不觉得我真实地活着。”“我知道我什么都挺好的,我应该满足,但是我还是不满足。”
徐凯文感到,他们和患有“空心病”的大学生一样,都受害于一种强烈的社会价值观,即人生的目的只是追求金钱、地位,学习和工作只不过是追求这一目的的手段。实际上,人的内心存在更高的追求,比如纯粹的求知欲,探索的乐趣,比如因为助人而感到的自我肯定,比如对国家民族强烈的热爱和认同。但在某些狭隘的功利价值观下,人们没有办法体会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自我肯定。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一种基本的心理需求,就是把自己的人生赋予意义。从时间的角度而言,职业生活往往在人生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因为我们投入在职业生活当中的时间可能比跟家人相处的时间还长。所以无论选择什么职业,我们最好还是在职业生活中能够体会到意义感。徐凯文教授提到的“空心病”问题,一点儿也不虚头巴脑,正是关乎我们身心健康的事情。
那些认真思考过自己的价值观,“遵从自己的内心”的人可能作出了非同寻常,但是对自己来说很有意义感的选择。
秦玥飞,曾经是拿着全额奖学金进入世界名校耶鲁大学的学霸,毕业的时候有机会进入硅谷的大公司,成为精英人物,甚至拿到美国绿卡。但是他放弃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条件,回到湖南农村做起了村官。
秦玥飞并不是什么富二代,衣食无忧跑去农村献爱心。他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家境非常普通,父亲是工厂的修理工,母亲平时也只是打一些零工赚取微薄的收入,一家人的生活仅仅维持在温饱水平。为了能让儿子走出大山,拥有美好的前途,母亲咬咬牙,决定带着他去北京求学读书。从小就聪明懂事的秦玥飞十分体谅父母的不容易,来到北京之后,更加发奋读书。终于,他在高中毕业之后以满分的成绩通过了托福考试,以全额奖学金被世界名校耶鲁大学录取。
进入大学之后的秦玥飞假期经常做一些支教工作,也会回家乡做一些农活。他在家乡参加劳作的时候,深深体会到了乡亲们对他这位名校大学生的敬佩,也感受到了这些为人父母者对子女的期盼。谁不想一代更比一代强,给孩子提供一个良好的读书和成长环境,让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是现实往往让他们不得不先考虑当下,像他母亲那样能放弃一切带着孩子去大城市的又能有几人?想到这些,秦玥飞感到深深的痛惜和庆幸。建设山村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
在这个湖南村子里,秦玥飞不仅带着村民脱贫致富,更时刻关注着下一代的成长环境。他常常在外跑集资,给家庭贫困的孩子提供免费读书的机会,为学生修建更加宽敞明亮的教室,甚至把信息化的教学设备资源引进课堂。除此之外,秦玥飞为了集中更多的力量帮助有需要的人,创建了一个公共服务平台,整合资源,提高利用效率,更好地为各行各业的老百姓服务。
耶鲁哥秦玥飞之所以选择到湖南农村去当村官,并且持续做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一时冲动。他还拒绝了几次提拔的机会,扎根农村,希望踏踏实实在地在农村做点事情。他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获得“最美村官”“感动中国人物”等荣誉。
是什么力量支持一个世界名校毕业生扎根农村呢?背后一定有价值观的指引,让他认为这是他应该走的方向,这是他要追寻的人生。所以说,价值观说起来是个很虚的词,其实影响着我们每时每刻的选择。就像是我们心中的GPS,指导我们去往目的地。在殿堂和田垄之间,秦玥飞选择了后者。
任何一个职业都有它的价值所在。比如教师是教书育人,医生是治病救人,服装设计师是让生活变得更美,所以,我们在选择职业方向的时候,除了考虑行业的兴衰、外部条件的顺逆,还需要考虑个人的价值追求和职业的社会价值是否相匹配。每个职业都有艰辛,只有选择了跟自己的价值观相契合的职业,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价值观能够帮助你获取动力坚持下去。
什么样的工作是有意义的?你到底想要过怎样的生活?这个问题其实很复杂,需要我们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因为这种叩问自己内心的事情,我们实在不能随便找个社会标准加诸在身,那就像是穿着别人的鞋子走路一样。张雪峰其实也在呼吁高中阶段开设生涯教育方面的课程。
德国哲学家西美尔曾说,“金钱只是通向最终价值的桥梁,而人是无法栖居在桥上的”。也就是说金钱只是实现个人价值的一种手段,要想实现个人价值,追求手段是必须的,但很遗憾,手段毕竟只是手段,不是最终目的。如果把追逐金钱当成了全部人生目的,那显然是荒谬可笑的。换言之,金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是不能直接带来意义感。
所以,我要提醒的是,张雪峰呼吁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定要关注就业率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大家也不要因为他的极富煽动力的话语而放弃了自己的思考。意义疗法的创始人,著名的心理学家弗兰克尔认为生活的艰难和困苦可以剥夺人类的其他一切,但唯独剥夺不了人类最后的自由,即人类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有选择处事态度的自由和选择自己行为方式的自由。归根结底,任何情况本身都孕育着意义的种子,就看你是否选择承担其中的自主权,主动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这里我也给大家提供几个“叩问内心”的问题,用来梳理自己的价值观,看看自己内心到底认为什么是最重要的。
1、当在一个重要的宴会上被提起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被介绍是什么身份?为什么?
2、当我垂垂老矣,我会因为做过什么事情而感到自豪?因为没有做过什么事情而遗憾?
3、如果给我的孩子一个忠告,我会说什么?
4、如果我有一个神奇的魔法棒,我最希望实现什么愿望?
5、我要怎样地活,才觉得自己没有白来世上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