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重庆奉节，暮色下的奉节移民新城。三峡工程之后，这里以全新的面貌生长，为本地人提供更多发展的机会，也以开放的姿态迎接着各地游客。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 摄影报道
每年4月中旬是奉节脐橙的花期，长江两岸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傍晚时分，75岁的鄢正贵常常会在他经营的江边茶馆向远处眺望，这里可以看到对岸奉节移民新城的全貌。在茶馆下方不到一公里的处，是他深埋在江水里的家。
奉节县位于重庆东部，是个有着2300多年历史的古老城市。这里位于古时长江三峡最繁荣的交通走廊上，人民币10元背后印着的夔门天险与历史名城白帝城都坐落在此。2002年年初，为三峡库区清库，奉节老城拉开了拆迁的序幕。经历9个多月的爆破后，奉节老城被夷为平地，三峡蓄水后被上涨的江水淹没。
生于1997年的颜文健还记得，他小时候父母时常摆轮渡去对岸的奉节老城做工，一般会在小南门码头停靠。那时江面只有现在的二分之一宽，始建于明成化年间的城门与江滨之间有一条长长的坡形石阶，其间设有平台，可随洪水涨落调节登陆的位置。后来，小南门永远消失在地图上，横跨两岸的夔门大桥让渡船成为历史，这些细节却留在了颜文健的记忆中。
4月12日，重庆奉节，75岁的鄢正贵在他经营的江边茶馆向远处眺望。他曾经的家就埋在下方这片江水的深处。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4月10日，重庆奉节，一家小吃店中挂着奉节老城的照片。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4月12日，重庆奉节，鄢正贵的女儿正在打扫茶馆的桌椅。她手里拿着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脐橙。她曾在深圳打工多年，两年前因为疫情决定回到家乡生活。平时除了经营茶馆，她还在短视频平台上售卖自家种植的脐橙。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4月10日，重庆奉节，新城中鳞次栉比的新楼盘依山而建。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4月11日，重庆奉节，一处过街天桥的阶梯。奉节新城区的海拔跨度高达数百米，是名副其实的“山城”。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4月10日，重庆奉节，一名游客正在夔州古城景区眺望远处码头停泊着的游船。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三峡蓄水前，鄢正贵的家在长江南岸的木瓜溪畔，一家人靠着3、4亩耕地为生。老城即将消失的时候，鄢正贵和近5万三峡移民一起，搬去老城以西10公里外的新城生活。奉节新城区的海拔跨度达几百米，是名副其实的“山城”。接下来的数年间，鳞次栉比的各式商铺和崭新楼盘陆续建起，陡坡梯道密布其间，城市沿着三峡蓄水后平静无波的江岸徐徐展开。
在城市兴建的同时，奉节也面临着严重的人口流失问题。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文化传统，让奉节人习惯了“江湖儿女”外出闯荡的生活，不少人选择前往深圳、东莞等地打工。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奉节县在2010-2020年间常住人口减少了8.95万人，下降了10%以上，是重庆人口流失最严重的区县之一。
为了留住年轻人，也为了可持续、高质量的发展，奉节近年来以“三峡腹地”和“中华诗城”作为文旅名片，同时大力发展乡村旅游和以脐橙为代表的生态产业，为本地人创造更多就业和发展的机会。不逊色于大城市的时尚街区，热闹的“夜经济”和安逸的生活节奏，让小城里的年轻面孔多了起来。
2020年，鄢正贵在深圳打工多年的女儿回到奉节，他与女儿商量，在被水淹没的老家上方，开一家江边茶馆“讨点生活”。二十多年前他从未想到，自己家的位置将在未来某天成为观看奉节移民新城景色的最佳地点之一。夜幕降临后，十几把椅子坐满前来喝茶、看夜景的年轻人，享受酷热夏季到来前舒适惬意的时光。距离这里两公里外，一位本地创业青年开起了“露营风”火锅店，成为附近青年的热门打卡地，人们愈发相信，即使选择留在家乡，依然可以发展得很好。
4月11日，重庆奉节，几名年轻人在江边茶馆喝茶聊天，对岸是奉节新城的夜景。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4月11日，重庆奉节，几名年轻人在江边茶馆喝茶聊天，后方是夔门大桥夜景。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4月11日，重庆奉节，颜子浩（中）在江边茶馆与好友聊天，他是一名95后，此前在深圳打工多年，最近回到家乡，正在寻找合适的工作机会。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4月12日，重庆奉节，本地青年张奇在一家“网红”火锅店打卡点拍照。他曾在酒吧工作，最近打算与朋友一起承包建筑工程。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4月12日，重庆奉节，几名住在附近的青年在一家本地创业青年开的“露营风”火锅店喝茶聊天。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4月11日，重庆奉节，夜幕下的奉节新城前，一艘游船驶过。（无人机照片）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孔斯琪/摄
去年6月，郑渝高铁正式通车，奉节站随之投用。从这里出发，1个半小时即可到达重庆主城，3小时到达成都、武汉，7小时到达北京、南京。李白当年的诗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如今变成了现实。网约车司机刘师傅常常接送往来奉节高铁站的客人，对高铁开通后小城的变化有着直观感受。有一次，一名在铁路系统工作的乘客向他透露，即使是在旅游淡季，奉节站每天也要迎来五六千名到发的旅客。去年新冠疫情期间，省内游、周边游兴起，拥有白帝城、瞿塘峡等知名景区的奉节，一下子成为附近区县游客的热门目的地。
如今，奉节新城依然在向西延伸，不断有新的楼盘建起，等待希望改善居住条件的本地人或前来寻找机遇的外乡人。奉节的年轻人们有时会在网络论坛上留言，发表对城市未来发展的看法。有人认为应该完善乡镇公路，让本地农产品更容易“走出去”；也有人建议振兴旅游业、打造仿古小镇，让百姓在附近做点小生意，“这样又留住人，又有游客来旅游，才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