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帆:从未觉得我们的想象力有问题

羊城晚报  |  2023-02-01作者:李丽

羊城晚报记者 李丽

影片展现了太空电梯、月球核爆等科幻场景

接连两部作品成功,导演郭帆却不敢骄傲

刘德华饰演的科学家图恒宇

吴京和刘德华时隔多年后再度合作

相比第一部,《流浪地球2》视效场景规模升级

《流浪地球2》路演现场,从左至右:吴京、刘德华、郭帆

刘德华扮演的图恒宇对已逝女儿丫丫的眷恋令观众泪目

沙溢饰演的中国航天员张鹏

截至1月31日12时,《流浪地球2》上映10天收获票房27.35亿元。作为内地影史科幻片的春节档冠军与单日票房冠军,它被人们称赞为“中国科幻电影的里程碑”“中国电影工业水准的新标杆”。在国内热映的同时,《流浪地球2》还跻身北美周末票房榜前十位,得到海外观众的认可。

《流浪地球》接连两部作品均成功,导演郭帆却不敢骄傲。事实上,近日,他携《流浪地球2》剧组来广州路演时,如此回答羊城晚报记者的问题:“我们复盘的时候,发现经验没多少,留下的都是教训。”在这场广州媒体的小规模群访中,郭帆透露,电影制作完成之后,他们迄今仍在梳理“一条符合中国电影产业的工业化流程”。


努力尝试工业化

20个实习生去制作部门“记错”


问:《流浪地球》系列寄托了很多观众对中国科幻电影的想象。如今的呈现,也让大家感到很惊喜。从电影工业的角度来看,您觉得有哪些经验和教训可以提供给后来者?

郭帆:我们复盘的时候,发现经验没多少,留下的都是教训(笑)。之前我们不是跟北京电影学院有一个课题合作嘛,主要的目的就是总结《流浪地球》系列的经验,从而梳理出一条符合中国电影产业的工业化流程。

问:具体是用什么方法来梳理?

郭帆:比如在拍《流浪地球2》的时候,这个课题组总共有20多名实习生进到剧组里,人多到我一开始都没认全!他们的工作就是到每一个制作部门去“记错”。他们有一个表格,每天看到谁做错了什么,就记下来——不是打小报告用的啊(笑)。这些错误具体有多少,我还没来得及看,得等我们全部路演都结束之后,我们再一个一个去复盘。

同时,课题组目前已经整理出了两页纸内容,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电影工业化流程。里面着重标注了几个点,比如哪些地方是特别容易犯错的,哪些地方在操作中缺乏预警机制。

问:“预警机制”,可以举例说说吗?

郭帆:举个小例子。比如群演特别多的时候,食堂应该怎么去处理,要临时增添几个取菜口,排队应该怎么排?

可能平时我们一聊起工业化,就会直观地以为是大型机器、高新科技什么的。其实我觉得工业化很重要的一点是理念,就是我们要用工业化的态度去对待整个从创作到制作的过程。譬如,我们想要完成像《流浪地球2》这样的影片,需要大量的人共同协作,这就是一个管理学的问题了。

问:当涉及大量的人协同合作时,如何减少信息传递的消耗?

郭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先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用虚拟拍摄的方式把整部电影拍了一遍。因为我们都清楚,当A传递一个信息给B,B又传递给C的时候,这个信息可能已经跟最开始完全不同了,这就是信息在传递中的失真。所以我们先把电影提前“拍出来”,就是为了减少后面沟通中可能有的损耗。

如此一来,所有人,不管是演员、还是摄影和美术,拿到东西一看,噢,这场戏大概是这意思。你把抽象的文字变得更具象化了,大家理解起来就会容易很多。

问:第一部《流浪地球》的拍摄制作经验,对第二部有没有很大的帮助?

郭帆:我们做第二部的时候,刚开始都以为不过就是“从1到2”嘛,没想到真正一上手,才发现还是“从0开始”。当我们的内容增加、制作体量也变大之后,大量的问题又出现了,又都得从头去解决。


中国大片如何拍?

慢慢摸索吧,缺的是“工具箱”


问:这次《流浪地球2》在春节档的表现不错,口碑也很高,这是否符合你的预期?

郭帆:我觉得我们非常非常幸运。这几年,我们从开始创作到拍摄和制作,台前幕后有两万多人参与,最终能做完又能上映,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更何况观众还给予了我们那么热情的反馈。

问:在各地路演中,你们对观众的反馈有什么总结?

郭帆:我们在第一部《流浪地球》路演结束大概半年之后,觉得观众的观影热情降得差不多了,可以好好讨论这部电影本身的好坏了,就去做了一个调研。其实就是让大家挑毛病,哪里不好看、哪里觉得有问题,我们全都记下来,然后去列表。列完之后,我们发现观众对角色的深度、主题是否能引发哲学思考等方面有更高的要求,于是这就变成了我们写《流浪地球2》剧本的目标。《流浪地球2》也是一样,我们半年后会去请一批观众来作调研,看看他们觉得第二部的毛病在哪。创作者会老,会不知道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是啥,所以我们就不断地通过这种方式了解观众的需求。

另外,我们创作中也会拿每一次的剪辑版本给观众看,然后比较每一轮的反馈有什么不同。比如《流浪地球2》上映之前,我们就做了5轮试映。

问:《流浪地球2》最近在海外上映票房不错,在专业网站上的口碑也不错,你怎么看?

郭帆:海外观众喜欢,我们当然很开心,如果他们提出批评,我们也接受,继续改进呗。

问:中国大片走向世界,你觉得中国电影人还要往一个怎样的方向去努力?

郭帆:我自己还没整明白呢(笑)!我们还没形成一个真正完善的工业化系统,所以还是一步步慢慢往前尝试和摸索吧。我们以前羡慕好莱坞大片是怎么拍出那些镜头的,其实就是缺乏这个工具箱。

我从来不觉得我们的想象力有啥问题,只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去做。但如果我们把工业化的流程摸索出来了,或许能成为电影学院的教材,将来再有孩子去学电影的时候,他们就有迹可循。起码,他们也能看看这帮人犯了多少错,对吧?

问:有网友问,有没有可能开一个《流浪地球》系列的主题乐园?

郭帆:这跟拍电影不一样,但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系统。我们真没这个经验,还得慢慢去学,慢慢去探索。所以我们可能会从小处着手去试一试,比如说先做一些衍生品的玩具,然后再做一些小型的体验场所。

问:目前网友已经开始催更了,下一部什么时候拍?

郭帆:《流浪地球》的每一部,都是所有人用自己的经历、智慧、勇气甚至牺牲去熬出来的。我估计第三部也应该要用四年的时间,就等于三部电影一个轮回。有时候想到那么多的人都在为一件事情去努力着,我真的觉得特别感动。


【快问快答】


“50岁以上出列”,拍摄时群演都泪流满面


问:请问华哥,电影里你那条关于数字生命的故事线感动了很多人。你自己是怎么理解数字生命的?如果它真的存在,你会怎么对待它?

刘德华:我其实没想那么远。不过,我觉得在未来,数字生命绝对会变成一个大家讨论的东西。从比较自私的角度来想,我当然希望自己能跟电影里的图恒宇一样,在数字世界里跟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但是从道德角度来想,这样真的好吗?我觉得这个命题,还是让以后的日子告诉我们答案吧。

问:片中,刘培强和量子计算机MOSS互动特别多,网上甚至还有人把这俩组成了CP。请问京哥,如果有可能,你会在家里放一台MOSS吗?

吴京:在两部电影里,我俩好像有点相爱相杀,就是你虐我一回、我虐你一回。如果生活中也有这么一个东西,我觉得这其实挺可怕的,没有一点点的私人空间了,就是时时刻刻都在监视器里嘛!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太可怕了,我可能接受不了,我会疯。

问:网上都在传沙溢老师表演的“50岁以上出列”的片段,演的时候是怎么一个感受?

沙溢:当时拍的时候,现场有很多群众演员,有中国人,也有很多外国人。他们不会看到完整的剧本,但导演会跟他们讲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举手,出列之后你们会面临什么。开拍的时候,大家一下子就投入进去了。当时拍的条数并不多,导演后来说,当时在监视器里看的时候汗毛都立起来了。很多群众演员都泪流满面。

问:刘培强和张鹏之间的师徒情也让不少观众泪目。两个角色之间有个点脑门的小动作,这是怎么来的?

沙溢:这是京哥和导演给的主意,我们都希望他们之间有个标志性的小设计。我记得,第一次点的时候他没作好准备,说颈椎都快被我点断了。

我点他的头,片子里总共有三次。最后一次就是在月球上,我俩不在一个空间里。那天拍的时候,导演说,你就对着镜头去做这个动作。我一做,情绪就控制不住了,因为你会想到在另一个空间他会是怎么样的。

吴京:我觉得这是一个类似父子情感的设计。我跟我儿子之间就会有某个固定动作,跟我大儿子一个,跟我二儿子又是一个。比如每次见面,我可能会踢大儿子的屁股一下。比如我要出差了,二儿子就会对我进行“脸部攻击”,用他的脸来揉我的脸。

以前中国式父子之间可能未必会有这些,但现在大家都会认同应该把自己的情感表述出来。所以,我们会有语言来说“我爱你”,或者有一个亲密的手势或动作。


【现场播报】


《流浪地球2》来广州

刘德华喊观众“屋企人”


“我刚回香港见过‘屋企人’,然后又来这里跟‘屋企人’见面。”1月30日,电影《流浪地球2》路演到广州,导演郭帆携特别演出刘德华,主演吴京、沙溢、王智以及一众幕后工作人员跟观众见面,刘德华见面就把广州观众当家人,让现场观众激动又暖心。

当天有一位女观众发言说,她本来想让妈妈跟她一起来影院看《流浪地球2》,“但这两天她为了催婚,不爱搭理我了”。刘德华立刻实力宠粉:“那我跟你结婚!”

一位粉丝说爸爸妈妈喜欢刘德华,所以她也喜欢他。“我爸说等我成年就带我看你的演唱会,我现在成年了,但好像没演唱会看。”刘德华立刻回答:“会有!我等你!”

在《流浪地球2》中,刘德华有多个不同年龄感的造型,甚至“重返青春”。这天吴京开口就表示,作为《流浪地球2》中的“青年演员”,他“最不愿意”跟刘德华站在一起。他笑道:“他负责颜值,我负责反衬,我不能跟他站太近。”现场观众问刘德华,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是什么感觉,他笑着借电影剧情回应:“放心,未来我还会这样,因为我是数字生命的一部分嘛!”

说到颜值,自称剧组“老年演员”的沙溢最“不满”:“其实华哥和京哥这次都变年轻了,只有我变老了。说是50岁以上,但我觉得我那个造型都快70岁了!”

在《流浪地球2》中,刘德华扮演的工程师图恒宇对已逝女儿丫丫的眷恋,让很多观众感动落泪。电影中,刘德华跟电脑里已成为数字生命的女儿对话,但在片场,刘德华却是对着黑屏的电脑进行无实物表演。这段幕后花絮一出,不少人对他的演技啧啧赞叹。刘德华谦虚表示:“在这个剧组真的是非常舒服,因为有很多很优秀的幕后工作人员。比如那段无实物表演,其实我要谢谢那个专门跟我对台词的女孩。她比谁演得都好,只是大家看不到她。”

当天跟主要演员一起上台见观众的,还有《流浪地球2》的一众幕后工作人员,包括剧本指导王红卫,剪辑指导张嘉辉,摄影指导刘寅,美术指导、造型指导、概念设计指导郜昂,视效总监魏明、丁燕来、徐建,制片人龚格尔,联合制片人张宁。导演郭帆解释:“这次我们的影片,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有两万多人,没有他们,就不可能完成这部作品。所以,我也希望让他们尽可能地出来见见大家。”

责任编辑:李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