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胡文利 见习记者 赵安琪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2022年都称得上风起云涌甚至惊涛骇浪。这一年，“灰犀牛”与“黑天鹅”的影子交替闪现；这一年，危险和机遇接踵而至，失望与希望共生共存。一转眼，2022年已接近尾声。站在新与旧的交叉口回望过去，你想用什么样的词来描述这一年？
在2022年的最后一个月，许多国家或机构从民意调查和热搜词中评选出了今年的年度词汇。这些词反映了各国民众当下的生活状态和他们关心的焦点问题。我们从中摘选了部分词汇，试图通过零碎片段拼出这一年的国际时事风云和社会众生相，对2022年做个盘点和告别。
在一场又一场危机面前，有人选择进入“哥布林模式”
《柯林斯词典》公布的2022年度词汇是“持久危机”，官方定义为“不稳定和不安全的时期，尤指由一系列灾难性事件导致的持久动荡期”。
这一年，影响最深远的“黑天鹅”事件当属“俄乌冲突”——这是世界各国使用重合最多的年度词汇。这场冲突发生在欧洲的“十字路口”，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欧洲安全格局恶化和世界阵营急剧分化。随着新“铁幕”徐徐落下，核冲突的阴影也时隐时现。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日前再度呼吁各方就结束俄乌冲突进行谈判，避免又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要判断这位99岁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是不是危言耸听，还为时尚早，但俄乌冲突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却是人人都能感受到的切肤之痛：粮食危机、能源危机、通胀危机、供应链危机……当欧洲人因能源价格飞涨而捂紧钱包时，高度依赖粮食进口的阿富汗、埃塞俄比亚和叙利亚等国，正因粮价飙升和供应短缺而遍地饿殍。天气渐寒，危机仍没有丝毫好转迹象。从11月开始，全球多国相继爆发罢工潮，共同迎来了一个“不满之冬”。
这一年，全球气温并没有放慢上升的速度。因此，许多国家选择了“气候危机”作为年度词汇。世界气象组织最近发布报告称，2022年全球平均气温比工业革命前的平均气温已高出1.15°C。要实现将升温控制在1.5°C之内的目标，必须大规模投资可再生能源，减少对化石燃料的依赖。但是，无休止的俄乌冲突，却似乎正在将世界拖回燃煤时代。
从格拉斯哥COP26到沙姆沙伊赫COP27，日渐逼近的气候危机成了地缘冲突的背景板。在COP27上，各国首次同意设置气候“损失与损害”基金，但要实现COP26立下的雄心壮志，这还远远不够。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COP27发言时敦促各国优先考虑气候行动，将人类从气候悬崖的边缘拉回来。
这一年，新冠病毒并没有停止变异的脚步。对于2021年11月首先出现在南非的一种“值得关注”的变异株，科学家用希腊字母表的第15个字母“奥密克戎”来命名。出现后不到四周，奥密克戎就取代德尔塔成为占据主导地位的毒株，并在全球传播一年之际被《韦氏词典》评选为2022年度词汇。
付出最惨重代价的是那些面临严重疾病风险但没有接种疫苗的人，不少地区的住院和死亡病例数量都出现了上升。
面对一场又一场“持久危机”，有人进入了“哥布林模式”——这是《牛津词典》评出的年度词。这个词的出处已不可考据，根据官方声明，这是一种“毫无愧疚的放纵、懒惰、邋遢或贪婪的行为，通常以拒绝社会规范或期望的方式呈现”，对应的汉语是“摆烂”或“躺平”。
在西方文化中，“哥布林”是一种外貌丑陋、生活在地下的生物。而“哥布林模式”更像是面对困难和压力时开启的一种自我保护模式。相比于疫情前注重自我形象管理、疫情初期坚持自律生活而言，放弃自我包装、露出本来面目，或许也是应对长久危机的权宜之计。
站在时代转折点，失望与希望并存
“时代转折”“为和平而战”“天然气价格刹车”“通胀之苦”……德国语言协会评选的2022年德语年度词汇，大多与俄乌冲突或能源危机有关。
在德国语言协会评选中排名第一的“时代转折”，出自朔尔茨总理之口。俄乌冲突爆发后不久，朔尔茨发表公开声明称，俄乌冲突标志着欧洲大陆的“时代转折点”——这既指提高国防开支的计划，又指外交政策的转向。从2022年开始，德国将每年国防开支提高到本国GDP的2%以上，并首次公开向“战乱地区国家”输送杀伤武器，其2022年出口军火的四分之一以上都运往乌克兰。外界认为，这意味着德国告别二战后一直奉行的军事克制与和平主义，开始增强本国及欧盟的战略自主性。
问题是，经济下滑的德国是否支付得起扩军的代价？德国经济以出口工业品为支柱，今年5月却出现了30年来第一次逆差，这是个极为刺耳的信号。德国的繁荣建立在廉价能源、全球化发展和制造业出口的基础上。全球化的中断对德国而言无异于灾难；美国推出《通胀削减法案》，又吸引欧洲企业纷纷迁至美国，让欧洲经济雪上加霜。内忧外困之下，朔尔茨将目光转向东方，成为中国共产党二十大后首个访华的西方国家元首。如果说“脱钩”“断链”行不通，那么，加剧阵营分化和对抗又是否明智之举？站在时代转折点的德国和欧洲应该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同样面临转向的还有拉丁美洲。据巴西“Cause”咨询公司和“Ideia”研究所调查，“希望”当选巴西最热2022年度词汇，“失望”和“困难”并列第二。
“希望”一词，反映了巴西人经历新冠疫情带来的损失和两极分化的选举之后对未来的信心。当地时间10月30日，前总统卢拉在大选中以50.87%对49.13%的微弱优势，战胜了有“巴西特朗普”之称的博索纳罗，阻挡了后者的连任之路。卢拉将从2023年1月1日起正式就任巴西总统，任期四年。外界认为，卢拉胜选标志着拉美最有影响力的国家集体“左转”——自2018年以来，阿根廷、墨西哥、秘鲁、智利等国都先后迎来了左翼领导人。
但从投票结果可以看出，有多少人支持卢拉，几乎就有同样多的人支持博索纳罗——正如有人选择“希望”，也有人选择“失望”一样。周期性的“钟摆式运动”，是拉美国家政治发展进程的特点，“左”“右”摇摆折射出该地区的长期困境：无论位于政治谱系哪一端的领导人上台，都难以在短暂的任期内解决高失业率、高通胀、高负债的社会问题。当政府制定的经济政策无法连续稳定实施，民众对现任政府的失望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便开始了下一轮转向。
无论是“靠左行”还是“靠右行”，都不能解决拉美国家的根本困境。或许，比高举路线旗帜更重要的，是制定符合国情的发展政策，并保证稳定和长久的实施。
三个年度汉字引领儒家文化圈
日本汉字能力检定协会12月份公布，最能反映2022年世态的年度汉字是“战”。根据该协会的解释，俄乌冲突令日本民众感受到了地缘政治博弈和战争阴云，日元贬值、通货膨胀等也让很多投票者感到生活中的“战争”。
“战”字恐怕还具有更微妙的政治意味。2022年7月8日，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在奈良街头遭枪击后不治身亡，现任首相岸田文雄计划为安倍举行国葬，借机开展“吊唁外交”。岸田此举的目的，既是想继承安倍的“外交遗产”，也是想挽回自身不断下滑的支持率。但出乎岸田意料的是，不但六成以上日本民众反对为安倍举行国葬，G7国家现任元首也无一人出席“国葬”仪式。执意举行“国葬”没有让岸田取得任何外交收获，反而使其失去了本来就不多的民意支持。据日本《每日新闻》12月18日报道，岸田内阁目前的支持率仅为25%，已跌入“危险水域”。
此外，日本政府还以“俄乌冲突”“朝鲜导弹”和“中国威胁”为借口，欲突破战后的诸多禁忌。12月，日本政府通过《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国家防卫战略》《防卫力整备计划》三份安保文件，在实质上架空了和平宪法，暴露了日本谋求军事松绑的野心。
作为二战战败国，日本尚未对其战争罪行作出彻底反省，如今又要为军国主义招魂，这无异于在曾受其侵略国家的集体记忆伤口上撒盐。历史早已证明，搞军国主义是死路一条。如果执意重蹈覆辙，那些极右日本政客应该问问邻国和本国民众答不答应。
马来西亚、新加坡和中国台湾地区，选出的年度汉字是“涨”。马来西亚中华大会堂总会总会长吴添泉指出，“涨”字当选年度汉字，体现了通货膨胀对马来西亚民生带来的挑战。台湾中华电信董事长谢继茂表示，岛内物价上涨是受俄乌冲突、能源短缺、美国货币政策等多重因素影响所致。许多民众抱怨，“早餐多加个鸡蛋也要多花15元的年代已经来临”。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估计，2022年全球消费物价指数增长8.8%，创本世纪最高记录。世界银行报告指出，各国央行今年相继提高利率，同步程度在过去50年里前所未有。其中对全球经济影响最大的是美国。美联储在一年之内加息7次，加息幅度累计达425个基点，巨大的外溢效应给世界经济带来了明显的负面效应。《世界经济展望报告》指出，美元币值目前处于本世纪最高水平，导致全球金融环境收紧、进口成本增加。美国《财富》杂志分析称，美元迅速走强推高进口商品成本，导致其他经济体通胀进一步恶化。
“汉语盘点2022”活动则选出“稳”作为中国的年度汉字。数据显示，今年三季度，我国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3.9%，比二季度加快3.5%，环比增速由二季度的下降2.7%转为增长3.9%。经济增速企稳回升的同时，中国物价总体平稳，城镇新增就业人数完成全年目标任务。
这一年，北京冬奥会和冬残奥会成功举办，北京成为全球首个“双奥”城市，中国代表团也创造了历史最佳成绩；这一年，中共二十大顺利召开，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迈出坚实步伐；这一年，中国空间站梦天实验舱顺利完成转位和组装，标志着人类对太空的探索更进一步；这一年，COP15达成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开始与自然缔结“和平协定”；这一年，RCEP正式生效一周年，加速推进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临近岁末，中国各行各业加快复工复产，消费市场逐渐复苏，城市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人间烟火气。
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充满挑战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经济要稳中求进，社会要长期稳定；改革要蹄疾步稳，发展要行稳致远；中国饭碗要端稳，就业民生要保稳。正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克里斯塔利娜 • 格奥尔基耶娃所言：“我们已经携手成功度过了新冠危机中最糟糕的时期。”相信所有人也可以携手合作，建立一个更加繁荣、可持续发展的未来。
期待2023年真正成为和平与行动之年。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北京12月31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