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宣晶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熟悉的旋律再度响起,上海芭蕾舞团代表作《白毛女》走遍祖国大江南北,登上国际舞台,演出2000余场,积淀成了上海这座英雄城市的红色“家底”。走过60年风雨,《白毛女》“青春版”中,许靖昆、郭文槿等00后新生代演员已挑起大梁。
郭文槿说:“跳‘白毛女’很难,但非常过瘾!”许靖昆则说:“这个角色,我想要一直跳下去。”他们从老一辈艺术家手上接过接力棒,赋予这部红色芭蕾舞剧属于新时代的生命活力。
上海财经大学、临港演艺中心、上海国际舞蹈中心、闽南大戏院、柳州文化中心……今年国庆,上海芭蕾舞团携“传家宝”《白毛女》快步行进在巡演之路上。一个甲子之前,这部经典原创舞剧诞生在第五届“上海之春”的舞台上,标志着中国芭蕾从无到有的突破。展开《白毛女》六十年的记忆长卷,是一代代艺术家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用炽热的青春和不懈的努力铸就了这部经久不衰的舞台精品。
“传家宝”亦是“试金石”
国庆前夕,《白毛女》最年轻一代主演来到临港演艺中心,以“年轻的城,年轻人的城”为题,与来自上海中学东校的近500位师生齐聚一堂,分享海派芭蕾经典之作,庆祝临港新片区成立5周年。许靖昆和郭文槿上台展示《白毛女》的经典舞段,孩子们看得津津有味。“我们是00后,比台下学生大10岁,大家有很多共同语言。”他们希望通过年轻人之间的交流,让观众对足尖上的红色经典有更直观的认识,“当代青年应该了解这段历史,珍惜现在的生活。”
在共和国的文艺舞台上,芭蕾舞剧《白毛女》如同初升的太阳,照亮了芭蕾中国化、民族化的美好愿景。作品问世于1964年,由胡蓉蓉、傅艾棣、程代辉、林泱泱为代表的芭蕾元老带领上海市舞蹈学校师生共同创作。1979年,上海芭蕾舞团在“白毛女”剧组基础上成立,接下了传承经典的重任,也继承了《白毛女》中的艺术初心与情怀。
在运用外来芭蕾语汇的同时,《白毛女》借鉴了大量的民族民间舞、传统戏曲以及武术等素材。对于00后演员来说,想在《白毛女》里挑大梁,必须闯过一个个高难度“关卡”。比如“黑毛女”要练“串翻身”,“灰毛女”要会“扫堂腿”,“白毛女”要掌握“侧手翻”,“王大春”与敌人搏斗时的招式则是中国传统戏曲的表现手法。
每一代上芭首席和主要演员都从饰演“喜儿”“大春”“白毛女”开始艺术生涯。“《白毛女》是‘传家宝’,更是‘试金石’。”许靖昆从进团第二年起就加入了《白毛女》的排演,从群舞跳到“大春”。“要从基础步伐开始练,古典芭蕾一般前脚掌着地,而《白毛女》却要脚跟踩实。而且‘大春’一登台就是连续几个高难度大跳,如果没有充分热身,就很容易受伤。”第一代“大春”扮演者,今年81岁的舞蹈家凌桂明曾手把手指导他排练。“录像看了无数遍,还是比不上前辈面对面的点拨。从他们那里传承的是红色基因。”许靖昆说。
以“心血”谱传承
2021年4月25日下午,许靖昆与郭文槿第一次搭档主演《白毛女》,亮相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实验剧场。“初登场的情形似乎还在眼前,当时我才19岁。”郭文槿告诉记者,上芭连演五天《白毛女》,他们这对00后组合是第四组演员。“这是一部比我父母年龄还要大的作品,凝结着上芭几代人的心血,也是上芭精神的传承。”每当跳起《白毛女》,她都会想起前辈们的叮咛:“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要像雕塑一般精准。精气神要饱满,要投入更多情感,展现更多张力。”
此前,尽管郭文槿在侧幕看师哥师姐们跳过几十场,也曾在心中无数次模拟过自己登台的样子,没想到演出时还是出了一点小状况。“大幕拉开前,我演的白毛女就应该化妆候场,但下午场的准备时间太赶了,直到喜儿跳完第三场,我才堪堪化完妆。结果,没来得及热身就上台了。”郭文槿回忆说,“刚跳完一场就抽筋了,只能趁着演出间隙用滚轴压腿,舒缓肌肉。”
《白毛女》第六、七场有很多追逐片段,演员需要在舞台上来回跑,舞蹈动作对力量、柔韧性、爆发力等身体素质有较高要求。“‘白毛女’的舞蹈难度大、铺垫少,拿我们行业的话来说,就是动作‘干’。”郭文槿告诉记者,“白毛女”和“大春”相遇的那场戏,她有一段独舞,要连续完成32个高难度单腿转。“单腿转从小就在练,但要一口气完成32个,而且是在体力消耗已经非常大的情况下完成,每一次都是咬着牙顶下来的。”在主力腿处于疲惫状态下还要继续做跳跃、旋转等大动作,使她于2021年底遭遇了左腿迎面骨骨膜炎的伤病。“刺骨的疼,演出后要冰敷消肿,连演几场时要吃止痛片,就怕在台上疼得腿软。”
“相比古典芭蕾的高冷内敛,‘白毛女’情绪外放。在舞台上,演员可以毫不吝啬地直给,闯进观众的心里。”在2001年出生的郭文槿眼中,《白毛女》是一部真正的“大女主戏”,她已经完完全全爱上了这个角色。“她敢爱敢恨,有着中国人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可贵品质。”
创新之作在路上
作为民族芭蕾舞剧的开山之作,《白毛女》有着“敢为天下先”的闯劲。传承创新精神,上海芭蕾舞团近年来打造《闪闪的红星》《宝塔山》等多部红色舞剧,目前正在排演原创芭蕾舞剧《百合花》。新作剧本由王安忆执笔、根据茹志鹃的同名小说改编,舞剧进行了戏剧性扩充,聚焦战争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碰撞与交流。这部凝结了上海两代作家心血、母女佳缘的原创舞剧,是上芭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而全新创作的红色题材作品。
在舞剧构建的艺术空间里,“通讯员”“新媳妇”“文工团女战士”因“借被子”而产生交集,舞者们以独特的肢体语汇,将如同百合花一般质朴、纯粹的情感娓娓道来。许靖昆、郭文槿再次挑起大梁,出演“通讯员”和“文工团女战士”。“原著小说全文仅5000多字,简洁而有力量。”郭文槿一遍遍精读文本,反复品咂。“那些仅三两句话就勾勒出来的故事场景,需要我们静下心来琢磨,进而打开舞台上的想象空间。”
如何表现新兵的淳朴与羞涩?许靖昆又碰到新难题。在总编导王舸的指点下,他每天从上午“磨”到下午,甚至晚上。“排练三人舞‘告别’时,我饰演的小战士已经牺牲,这是一段触碰不到的灵魂之舞。当我挥手告别舞台时,泪花不由自主涌了出来——那一刻,我知道,角色已经住进了心里。”
红色经典《白毛女》依然鲜亮,创新之作《百合花》静待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