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国著名的草地农业科学家
如今,98岁高龄的他
仍坚持每天工作和学习
为了提醒自己“分秒必争”
他在家中挂满钟表
他总说
“我要珍惜借来的时间”
近日,
央视新闻频道《吾家吾国》
采访了这位南京农业大学校友、
中国工程院院士
任继周先生
翻开了老先生厚重的人生之书,
讲述了他历经世纪铅华,
在投身我国草业科学的七十多年岁月里,
永不褪色的奋斗情怀与品格。


任继周,1924年生,山东平原县人。我国现代草原科学奠基人之一。

1948年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前身)畜牧兽医系,同年应盛彤笙邀请进入国立兽医学院,历任助教、讲师;1959年后,历任甘肃农业大学草原系主任、校党委常委、副校长,教授、博士生导师;1981年创办甘肃草原生态研究所,任所长。1995年经甘肃农业大学推荐荣膺中国工程院院士。
先后担任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评议组成员,中国草原学会名誉理事长。由于他在科学领域的突出贡献,1978年被选为全国科学大会代表,曾获得全国优秀农业科学工作者、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科学家等荣誉称号。

(青年时期的任继周)
七十余年来,潜心草地农业教育研究的任继周,为我国草业教育和科技发展立下汗马功劳。
他是一位与草结缘一辈子的科学家,为我国草业科学和有关产业的发展作出了系统性、创造性贡献;他创建了我国第一个高山草原定位试验站、创建了我国农业院校第一个草原系;他提出食物安全战略构想,摆脱了草地农业与耕地农业的“纠缠”,构筑了新型的草业科学架构;他成功建立了草原分类体系,较国外同类研究早了八年;他提出的评定草原生产能力的指标——畜产品单位,结束了各国各地不同畜产品无法比较的历史,被国际权威组织用以统一评定世界草原生产能力;他创造了划破草皮改良草原的理论与实践,使我国北方草原生产能力提高1倍,并得到广泛推广应用;他建立的草地农业系统,在我国食物安全、环境建设和草业管理方面展示了巨大潜力。
如今,虽已年过九旬,但他依然为青年时就立下的志向奔走呼吁。这一切,缘于他浓浓的家国情怀。
立志救国,肩挑重担
在任继周的记忆里,美丽的家乡山东在抗战伊始就被侵略者占领。山河破碎的光景里,少年任继周颠沛流离大半个中国撤向后方,他辗转长江流域,在动荡中继续自己的学业,只为了“科学救国”。“我曾念过5个中学,大都不超过半年.”任继周回忆,抗战时期,读书尤为艰难,课本极为稀有和珍贵。“课本都是倒茬念,高年级读完的化学、物理、数学和英语课本再传给低年级。”除了这几门课,别的科目都没有课本。“学生们都有共识,很爱惜书,舍不得在上面写一个字,只靠做笔记记忆。”
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各类书籍“打开”了任继周探索知识的大门。四川江津国立九中里三间又小又破旧的图书馆,成为他记忆中的珍宝。蜷缩在狭小低矮的书桌上,“我先是做完了图书馆里的数学、英语习题集,接着又开始背诵四书五经。”抗战时期,亲眼目睹动荡时局给国人带来的艰难岁月,任继周立下志向,誓要“科学救国”。
可是,怎么样做才能科学救国?任继周哥哥任继愈成为他的“人生导师”。“哥哥告诉我,他学的哲学有点务虚,希望我将来到大学里学习一些更实用的学科。”那时,他也已通过大量书籍近距离了解了西方国家。“科学改变世界”的概念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任继周就读的最后一所中学——重庆南开中学的对面,有一片绿草成茵的畜牧试验场。安静恬淡的小环境总能让他忘记一切烦恼。于是,畜牧这门学科逐渐“走入”任继周心里。任继周年轻时体弱多病,他发现,身边青少年大多如此。
“与西方相比,我觉得我们的食物还是以填饱肚子为主,摄入的动物性食品太少。”从那时起,任继周便暗下决心,决定报考畜牧专业,通过努力改变国人的膳食结构,让国人更加强壮。
天遂人愿,任继周如愿考入国立中央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前身)畜牧系,走上了“科学救国”之路。

(1980年,任继周(左)与牧民(右)、蒋文兰(中)亲切交谈)
遇见恩师,结缘南农
1948年,为成立畜牧系和未来草原学科储备人才,时任国立兽医学院院长的盛彤笙请王栋教授推荐一名畜牧兽医系的毕业生,再跟他进修两年牧草学。在王栋的推荐下,加上任教时的印象,他选定了任继周,从而在中国造就了第一位现代草业科学的大师。在盛彤笙身上有这样一种人格魅力,他关心你的学业、事业、前途、家庭、生活,细致周到,直达心灵,不图报答,不求感恩,但却使你无法释怀,难以平静。
“1948年,我从国立中央大学畜牧兽医系毕业,当时东北也在招聘大学生,其条件也很吸引人,我当时应聘并将行李都捎到哈尔滨,而同时盛先生也写信邀请我到兰州来任教,我就听从了当年老师的召唤,来到国立兽医学院。到校后,他又到宿舍来看望,关切地问我吃的怎样,习惯不习惯,并问我愿不愿意去进修牧草学,我连忙说愿意。他这么一个大学者,院长的工作那么繁重,还要抽出时间来关心一个青年人的生活和学业,的确令人非常感动,这种情况在当时是不多见的。”

(1948年盛彤笙致信中央大学农学院,安排任继周进修牧草学事宜)
随后,盛彤笙致函中央大学农学院:“本院为教学上之需要计,拟派助教任继周君于1948年8月份起,前来贵院随同王栋先生研究牧草学一年,该员进修期间薪津当由本院照常支给,拟请贵院就近给予寄宿方便并赐指导。”
盛彤笙同时还委托中央大学的同事罗清生教授,为任继周进修期间的吃住问题、实习场地、图书资料等方面作了周到细致的安排。这一切都深深地打动着任继周,他特致信恩师:“生在中大进修事,已蒙兽医学院方面正式允准,欣幸殊深,中大方面,罗师(指罗清生)及栋师(指王栋)均面允帮助,住处、进修工具及图书已算确无问题。於此,生愿郑重申明,於明年进修期满后,保证赴兰,绝对秉承吾师指示,於进修期间不兼作研究生或兼营任何副业,专心研读牧草及有关科学,以期确有进益,以报吾师厚望於万一。”
1950年2月,任继周携中央大学英语系毕业后在联合国救济总署当翻译的妻子李慧敏一同来到了兰州。到校后,盛彤笙更是关心备至,其细致入微,令人感动。他回忆说:“当时兰州的条件很差,吃水要到黄河里去拉,冬天很冷。我到达之前,盛先生就安排好宿舍,并几次到宿舍检查,看窗户纸糊好了没有,水缸的水打满了没有,取暖的煤、火炉和引火的柴备齐了没有。安顿好后,又请我们全家在小西湖一家饭馆吃饭。当时我是个刚刚大学毕业、进修两年的青年人,何况又是他的学生,算个什么人才?居然这样以礼相待,这是难以想象的。”
任继周回忆说:“恩师要求十分严格,在《皇城滩、大马营草原调查报告》作序时,一天,盛先生把我找来,说序写好了,同时指点着几处错误,用很重的语气说:‘这是著书立说啊!’此情此景,历历在目。至今我写东西,不敢草率从事。进入老年,错误多发,尤其小心,一定要请人校阅,才敢交稿。”

草业先锋,汗马功劳
任继周仿佛是为草业科学而生,几十年来,一头扎在草原、牧区搞研究,艰苦备尝,乐此不倦。1954年,他在草原类型较为典型的天祝马营沟建起了高山草原定位试验站。这里海拔3000多米,全年无霜期只有一个多月,六月天还结冰,开始两年住帐篷,打地铺,以后才修了几间简易的房屋。就在这样一个艰苦的环境条件下,任继周却坚持科研、教学工作20多年。
刚建站的四、五年中,他教学科研两不误,每周三天在学校上课,四天跑天祝草原站,进行高山草原定位研究。1964年,在他的倡导下,甘肃农业大学畜牧系创办了草原专业,以后又独立发展成为我国农业院校第一个草原系。即使在文革那样混乱的情况下,他没有像其他一些人去打派仗,搞批斗,而是一如既往搞自己的研究。当时没有自记仪器,各种数据全靠手工记录,早、中、晚一天三次,一年四季没有一天停顿过。在这里,他创立了草原的气候-土地-植被综合顺序分类法,现已成为我国公认的两大草原分类体系之一;在我国率先建立了一整套草原改良利用的理论体系和技术措施,现已普遍应用于青、藏、川、甘等高寒牧区;研制出了我国第一代草原划破机-燕尾机;研究提出了草原季节畜牧业理论,已为我国牧区广泛采用,大幅度提高了生产水平。主持制订了以草原调查与规划、草原培育学、草原保护学、牧草栽培学等专业课为核心的中国第一个全国草原本科专业统一教学计划,这为中国改革开放以后高等草业教育的迅速发展与保证培养质量奠定了科学基础。
他的工作和成果引起了高层关注,1978年,时任甘肃省委书记的宋平同志得知后,利用星期天,专门到天祝草原站上去看望他。这位毕业于北平农学院农学专业的省委书记对他的试验饶有兴趣,详细地听取了他的汇报,赞扬了他对创建我国草原学做出的贡献。当看到他的工作条件如此简陋、环境如此艰苦,至今还是个没编制、没经费的“黑站”时,当即拍板给站上解决了10个人员编制和10万元经费。

(任继周在贵州扶贫考察)
任继周多方奔走呼吁,争取农业部和甘肃省的支持,于1981年促成了部省合办的甘肃草原生态研究所的成立,组建起一支专业学术团队,在全国开展系统的草原科学研究。当时,甘肃农业大学未回迁兰州,还在武威黄羊镇办学,草原生态研究所在兰州的建立为学术研究的开展交流提供了较好平台。

任继周教授承担的
“高山草原改良中间试验”,
改造天然草原,
提出季节畜牧业生产理论,
获1981年甘肃省科技成果一等奖
作为我国现代草业科学的开拓者,在投身草业的七十多年里,任继周院士为我国草业科学教育和科技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接受《吾家吾国》节目组的采访时,他却一直说自己对社会贡献不够,“舀一瓢水,没还一桶”。今年已经98岁高龄的他,每天坚持工作和学习。为了让自己“分秒必争”,任老的家里挂着很多钟表:“这个年龄,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我要珍惜我借来的三竿又三竿的时间。”
如今,任先生已经98岁的高龄,仍不忘当代中国粮食结构的改革。中国有60亿亩的草地,又有18亿亩的耕地线,中国大量进口国外的玉米和大豆,中国的粮食却高价有剩余,人口粮降低而肉蛋奶需求增加,其中每一个点都是制约中国粮食结构的转型,他上书中央提出的草粮结合的草地农业系统正是解决当下中国粮食结构转型面对的各种问题。2015,2016年中央一号文件也正式提出了粮改饲的粮食生产结构转型,任先生付出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这其中便是中国科学家信仰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