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题材与杂技技巧的邂逅

扬子晚报  |  2021-09-11作者:柴莹

艺术评论

一部由南京市杂技团有限公司创作演出的大型原创主题杂技剧《大桥》再次为观众和杂技人带来了温暖、激情和震撼。

《大桥》全剧主体为七幕,再加上序幕和尾声,共有九部分组成。全景式、历史性、史诗化地再现了从1956年的勘查筹建,到1968年南京长江大桥的建成通车,这12年间南京长江大桥筚路蓝缕的艰难建设历程。作为杂技舞台上难得一见的一部为南京长江大桥建设立传、为大桥建设者们立心的杂技剧,《大桥》毋庸置疑属于典型的工业题材杂技剧。它先天具有对于科技、智慧、理想、奋斗以及成功等因素的向往与呼唤,在创作美学上是一种对于理想美的追求,人类在征服自然、挣脱自然束缚、奔向自由的渴望中,洋溢着阳刚、向上、积极、青春和充满力量感的美学追求。这种美学上的追求,恰恰也符合于杂技美学的表现范畴,完美而毫无裂隙。正如中国杂协主席边发吉所言:“《大桥》延伸了杂技的触角。”

众所周知,杂技剧难以表现众多的人物和复杂的情节,这是杂技剧的弱点。杂技剧必须做到人物集中、情节简明、场景连贯、故事完整,绝不能让观众在观看时猜哑谜,而应该力求达到“一看就懂,百看不厌”。《大桥》的舞台叙述结构经过非常仔细的研究——乃至计算,一定非常仔细地像做数学题一样,不断地将叙述的线头打断、组接;再打断、再组接。一定是经过多少次实验之后删繁就简。这部剧作没有工业题材文学、影视作品中常常出现的正反形象的对立,甚至连一个落后、保守的工人形象也没有,创作者将所有的笔墨集中于建桥中不断地遇到困难、解决困难的过程中,完成了既简约流畅、又带有强大情感动力的结构,设计了两条叙述主线:一条是符合历史真实的情节线,为了建设我国第一座自行设计的双层式公路、铁路两用特大型桥梁,全国各地的建设者们日夜兼程来到南京,心怀梦想、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另一条是虚拟设置的人物感情线:大桥建设者“我的父亲”卫荣光和“母亲”乔依依相识于建桥初始,相爱于卫荣光突破身体极限完成深水焊接任务之后、相知于乔依依在保护沉井架中英勇负伤,大桥的钢筋水泥见证了他们真挚的爱情。

杂技剧中杂技技巧是主体,《大桥》的创作运用“斯坦尼体系”来排演,主创团队针对这部剧有的放矢地设计了专门的杂技技巧,演员们花了一年时间有针对性地练习这些技巧,技巧完全是为了剧情服务,而不是跳出剧情去迁就杂技技巧。从舞台呈现来看,《大桥》中的“剧技结合、技舞共融”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第一幕中的砌砖、爬杆、晃管弹碗、转煎饼(转碟)、变脸,第二幕中的小推车上的倒立技巧、藤条帽、扁担流星、蹬人绳技,第三幕中的集体造型技巧等等,第四幕的秋千,第五幕的滚环、道具上的空中倒立技巧,第六幕的轮椅技巧、肩上芭蕾,第七幕浪木平衡……演员们的表演细腻到位,节奏控制力强。其中,最为人所称道的是第三幕攻坚再克难和第五幕舍身救沉井中杂技技巧的巧妙运用。

第三幕攻坚再克难,卫荣光积极请战,突破身体极限,出色地完成了深潜焊接任务。在舞台前景设计图纸时,舞台后方背景屏上同时再现出各种各样的图纸,随后,杂技演员模仿图纸上的一个个符号,不断变幻出形态各异的杂技集体造型技巧组合,如同活起来的图纸一般。瞬间,舞台背景屏切换到流动中的深水世界,舞台顶部伸下一个软梯,穿着潜水服的卫荣光沿着软梯缓缓爬下,在空中飘浮着,再现角色潜行于长江水中,下潜、停顿,再下潜、再停顿,充分发挥了肢体语言的表情功能,把那种即使痛苦不堪,也要义无反顾地奋勇向前的英雄气概表现得淋漓尽致。

《大桥》这部剧带给我们一个启示和新的方向,即工业题材杂技剧创作的可能性,即使只有这一点,也完全可以奠定它在杂技剧发展中的开拓性的价值和意义。进一步而言,有《大桥》的珠玉在前,循着它的足迹,石油工人、钢铁工人等等多种题材,完全可以呈现在杂技剧的舞台上。当然,我们更期待杂技剧能够拓展到更广泛的题材中去。

(作者为北京杂技家协会四级调研员)

责任编辑:李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