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晚上，刚一进家，姐姐伸过手来让我“欣赏”手心里的“宝贝”，轻声说了一句：“老妈的牙掉了！”。

    这是老妈的最后一颗门牙，上一颗是去年“光荣下岗”的！我把牙放在了手里，仔细地在灯下瞧着，歪头瞅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老妈，上嘴唇少了支撑，明显地有些塌陷，尽管老人家精神矍铄，但没了牙的样子还是打了些折扣。不知不觉中心里有点儿发酸，因为老妈掉一根头发我都挺上心！

    门牙是一个人的“门面牙”，它是一个人张嘴闭嘴、吃饭说话、喜怒哀乐的重要情感的表达者和见证者。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会带给人美好的印象。如果是黄板儿黑斑牙，又如长城垛口参次不齐，或是宝牙出列，尽管口吐莲花，也要婉转掩饰风姿。在满口的牙齿中，门牙最显眼儿，也是标志。它是牙齿中的老大，不仅先长先换，还是亲历亲为的先行者，面对食物理所当然地开工切割，发挥刃劲儿咬下一口，再让后槽牙用碾劲儿去研磨咀嚼，在舌头的搅拌下品尝美味，完成吃东西的过程。

    老妈的门牙很普通，跟常人没啥两样。

    自打6岁那年换牙，这两颗门牙就伴随老妈已经80多年了，成了身体和生命中的重要组成。是一对忠诚的卫士，坚定地站岗值班，勤奋地劳作运动，和兄弟们上下两排弧形列队，密切配合为一切“进口产品”把关，把所有的营养物质都“精细加工”，输送到胃中消化，变成人体的能源和奋斗的力量。

    老妈的门牙很卓越，又有些与众不同。

    小时候每一口苦菜，每一块糠菜团子，每一顿稀菜汤，都得经过它的“检验”，所以，尝遍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咸。隆冬时节滴水成冰，吃不饱穿不暖的老妈，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冻得直磕哒牙。就这样小小的牙齿渐渐地长大了，不断成熟坚固，每天从切到磨，犹如一首首优美的生活乐曲，把世间的美好和打拼的收获，都融化在平淡的日子里。

    老妈的门牙很坚强，曾经历了风雨。

    几年前，老妈的门牙有了变化，随着同伴儿的“转移出口”，相依相偎中慢慢的变老，不再那么紧密，悄悄失去了光泽，贴上龋斑的广告，最终先后“退伍”。记得在老家的时候，因为盖房的事情，老妈着急上火牙疼了，而且疼的不能吃喝，坐立不安彻夜难眠。吞止痛片儿、贴敷大蒜、含洋油捻儿都没管用。也不知是谁的馊主意，说把蘸了煤油的棉花球儿放牙上管事儿，可那味儿也挺“碍事儿”。折腾了几天，那颗牙才不闹腾了，可老妈却瘦了一圈儿。

    老妈的门牙很勤快，有担当的啃劲儿。

    在炕头儿记忆中，每天早晨老妈馇一锅玉米渣粥，粥嘎渣儿是乡间绿色的小食品，老妈自己舍不得吃，捡好的都留给我们。可贴玉米饽饽的硬嘎渣儿，特别是火大了有点儿糊了，老妈却是剋了先“占有”。秋天收庄稼的甜杆儿，老妈总是先给我和妹妹剥好了。嗑瓜子儿、啃煮玉米、去萝卜皮、揪线头儿，老妈的门牙时时发挥着作用，有了突出的贡献。

    每当领略美味佳肴的时候，老妈静静的让家人发声享受，那两颗门牙总是默默无闻地守候着；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老妈咬紧牙关，给自已加油鼓劲儿，闯过一道道难关；每当备受歧视被人欺负的时候，老妈义愤填膺气的牙根儿疼，但只能打掉牙咽到肚子里去隐忍；每当欢欣鼓舞开心大笑的时候，老妈毫不犹豫地把灿烂“武装到牙齿”；

    老妈不懂得人生大道理，但她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她知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她知道“一招先吃遍天”；她还知道“吃亏是福！”但她不知道“以牙还牙”！这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的那句：“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是老妈把所有的艰辛和美好，把品德和收获变成了一滴滴奶水养育了我们！

    姐姐告诉我：“过些日子给妈镶个满口牙！”我心里记下了。老妈说：“我都90了，成了豁牙子露齿子的无牙老啦！”听着听着，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

    老妈，风采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