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收拾地下室，除了书和杂乱的什物，还有三辆自行车，其中还有一辆崭新的上海 产“永久牌”自行车，这是当年家里的“战备品”。是上世纪80年代初，姐姐托人买的，为我成家备用的，那时名牌自行车非常难买，也是成家的必需物品。

 

    “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是当时社会流行的“三大件”。别说是在农村，就是在城里，家里的自行车也值得说说，是一种标志和资本，家里有辆好自行车，脸上挺有光彩。

 

    记得当时最有名的是上海的凤凰、永久；天津的飞鸽、红旗；还有诸如唐山的燕山，吉林的白山，北京的火炬，青岛的金鹿……外国的钻石、工字、鳯头、富士等一些杂牌车。因为那时候是凭票供应，买辆好车非常不易，有的人买各种零件自己攒车，随心所欲花样挺多。

 

    家里有自行车的历史，也是“家族史”的一部分。上世纪60年代初，父亲用多年的积蓄，托人靠脸的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找个偏僻的空场，学会了骑车。从东工房到矿里，高兴地骑了几个来回，还常常捎上同伴儿，买粮买菜的有了好帮手，周日还带上儿女去公园转转。他瞅着永久开心，甚至当成“下酒菜”，看一眼车子，就可以喝一盅，“永久”成了他的心爱之物。

 

    一天，三舅来了，说买房钱不够，找父亲母亲想办法。姥家一直租房住，在农村叫“串房沿儿”。这回要跟房东盘下这个间半正房，三舅是来“筹资”的。家里刚买了自行车，一时也没有富裕的闲钱，母亲只好去借了一些，又凑了十几张面票，但觉得还不够。父亲没言语，推起车子就出了门。当他回来的时候，只身进屋，车子不见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了三舅，他把心爱的车子卖了。姥爷姥姥大半辈子，除了养了七个儿女，终于置办了一处“宅子”，改变了“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窘境，父亲母亲心里踏实了。

 

    1966年秋，全家遣返到老家后，大哥有机会去市里做临时工，三舅就把一辆破“钻石牌”自行车推过来，车子的挡泥瓦、前后闸、铃铛、链子盒都没了，只剩下脚蹬杆儿，勉强还能骑着走，这也是难得的脚力。大哥还买了一个小竹夹子，每回都把右裤角夹好，以免链条上的油污弄到裤子上、卷进轮盘。时间不长，大哥就得推着它步撵了。一到家就拿钳子、改锥、榔头叮叮当当敲打一阵。同院的凤忠大爷一听到响动，就悄悄地递几块钱：“昌浩，别总自个儿出声儿，换个件儿吧！”有时候上班迟到了，大哥就把母亲给他带的干粮，用掐出来的好白面蒸的大花卷儿给工友，他吃人家不好的，也算是表示歉意！拥有一辆自行车，是全家的梦想！

 

    好的是，用这辆破车子，在小学校的操场上，我慢慢地学会了骑自行车。先是贴边平衡，后是掏大梁、蹬半圈儿、骑大杆儿，然后再上鞍座儿……

 

    地震前，听说大哥要跑手续办事，三舅把新买的一辆“燕山牌”尖瓦自行车借给他，那辆“钻石”推了回去，这为大哥提供了不少方便。地震中“燕山挺住”了，朝西放在老板柜的南边毫发未损。从废墟中扒出来的几天后，大哥从大队开了证明信，驮一口袋土豆，绕道市里的胜利桥去姥家，可惜姥爷姥姥都遇难了。

 

    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盖新房，接姥爷姥姥到我们家，可这申请一直未批。一回跟母亲聊天说：“如果姥爷姥姥在，一定到咱们家养老！”母亲说：“那是！不然也惹不起你呀！”

 

    大哥把“燕山”完璧归赵。

 

    1978年麦收后，生产队分红了，一家人都觉得买辆自行车是当务之急。没有票也托不着人，只好选择了家乡的“28型燕山”，这也是家里的第二辆自行车。我和姐姐把托架和大梁等处用塑料条包好，怕划了磨了碰了。我骑着这辆“燕山”，为昌泰大哥等几位新郎接媳妇儿。

 

    不久，按回乡知青政策，姐姐被安排到市里上班，“燕山”就成了她的“腿”了。

 

    1980年回到城里，我常把“燕山”扛上四楼，它也渐渐成了“下岗状”。有一回，我还专门把它拆了，“研究”一下构造，想没事儿了，到路边支个小摊儿修车谋生，最后它被送人。

 

    之后，家里形成了“购车时代”，年年都有新自行车入列。

 

    先是姐姐买了一辆26型黑飞鸽，后又换了一辆“三枪牌”红色女车，再后又买了一辆小轮车；大哥有辆28型黑飞鸽；大嫂的也是一辆28黑飞鸽；二哥是辆快慢轴、线闸28型黑飞鸽；二嫂的是26型黑红旗；我的是辆28型、包闸黑飞鸽，这辆车随我到过唐山市的十县五区，风雨中与大学生们骑行，开启唐山市首届大学生社会实践营，姐姐的那辆退役后，又成了我的“坐骑”；妹妹的是一辆红色26型飞鸽坤车。侄子葛亮买了山地车；侄女葛珊有辆坤车；外甥冯杰是辆赛车；他们又买了汽车；二嫂和妹夫都有了电动车。一家出行，飞鸽一片。

 

    从大步量，到自行车，从电动车，到小汽车，百姓的日子一步步越来越好，人们的生活一年年随心随愿。但在人生的路上，一切都要靠“自行”，那段时光才有味道，有嚼劲儿！

 

    现在，遍地都是共享单车，真正的“自行时光”越来越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