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筝一一老妈的画儿与话儿(65)

2019-03-18来源:中青在线 作者:葛昌秋

    风筝是春天的使者,也是春天画在天空的符号。缕缕清风吹软了柳梢儿,淡淡的黄绿催开了嫩芽儿,点染着时光的萌动。天空中的风筝很潇洒,五花八门的样式,五颜六色的装饰,摆动着尾巴窥视人间百态,一根线儿隐隐的牵在放风筝人的手里,空旷的广场上,清冷的田野里,闲静的操场中,许多人“钉”在那里,目不转睛地仰视着她在蓝天下的风姿,聆听她空灵的歌唱,传递着遥远的信息。

    一个小小的风筝,飘荡着多少内心深处的记忆,演绎着多少人生的故事。一条小小的线绳儿,牵挂着多少纯真烂漫的快乐,承载着多少美丽的梦想。我没有放过风筝,这是童年生活中的一种缺憾。每当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顿生一种淡淡的伤感,也暗暗地嘱咐自个儿“补上”这一课。

    在放风筝的黄金年代,我正好生活在农村老家,虽然不谙世事,但也能深刻的感觉到了“政治环境”的压力,精神上的摧残和物质上的匮乏。生活困难带来的窘迫,哪儿还敢放飞梦想,去享受在天空遨游的神圣与快乐!界壁儿四爷的孙子,我们是发小儿。他家在市里,每到星期天和节假日了,常常回爷爷这儿玩儿。他比我大两岁大,我叫成哥。他挺聪明,见识也广,只要他来了,我们几个一般大的准凑到一块儿,但也不知会生发出啥好事儿坏事儿来。

    一年的春天,他说做风筝,我们都没见过,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让我去家里找两张报纸,那时候父亲几乎每天都得去大队学习班儿,他负责念报纸,偶尔也会“落”在家里。父亲找了没有政治因素和领袖图像的报纸给了我。我们偷偷地打开他家的厢房屋,从竹门帘儿上抽了两根竹蔑儿,揻了一个弧状,横竖绑成一副弓箭的样子,剪好了报纸,拿家里放在菜帮上的面糊就开糊。拴中间的线儿挺关键,弄后面的尾巴更讲究,不仅要有平衡的作用,还是最灵活多变、动感最强、最显风姿的重要标志。报纸的长条太轻不结实,容易风被风刮坏了。糊成环型长链儿窝风不顺畅,难起动难摆动。我建议用布楞条儿,带颜色的才好,几个小伙伴儿立刻分头行动去踅摸。红的绿的蓝的布条儿,用针线简单连好了,那两条大尾巴还挺像样儿。说到风筝线儿,我先想到了母亲扎衣裳的轴线儿,是缝纫机上用的,后又提了纳鞋底儿的绵线儿。成哥却说:“轴线儿太细,禁不住拽容易断,棉线又太粗太沉,风筝飞不起来。”原来他从市里带了一卷风筝线儿,又细又轻又结实,绕在工字型的线拐子上,用起来非常方便。看着自己亲手做的风筝,几个小伙伴儿情绪特别高涨,簇拥着直奔庄南的野地里,在那儿空旷没树,也没有电线杆儿,地里还没种东西,非常适合放风筝。抓把土一扬看看风向,迎着风一人举起风筝,一人拽线儿向前跑,这就开始了“放飞梦想”。可是鼓捣了老半天,就是飞不起来。成哥调整主线儿的角度再放,那风筝还是摇晃了两下就一头扎在地上“亲吻”起来。我说是不是尾巴太沉了,他马上揪掉了一条,风筝就成了“独辫儿姑娘”。没想到这下真的飞了起来,几个小伙伴儿又蹦又跳又拍巴掌。放线儿收线儿,又抻又拽,望着越来越小的风筝,他玩儿的挺开心。我却不敢放风筝,怕弄坏了赔不起,只能过过眼“瘾”。那是第一次接触风筝,让我高兴了好几天。

    第二年的春天,成哥从市里回来,又张罗着做风筝,这回弄了一个“秃尾巴”,把方块风筝对角用线一连一紧,形成了弧度,这就随风起来了。我瞅着挺眼儿热,学着母亲的样子,找秫秸杆儿和箭杆儿,在玉米秸杆儿上挖个小凹槽儿,放点儿面和水,从下边用火柴一燎,就打成了面糊。再用香烟盒的内衬,剪两个小方块儿,劈开箭杆儿,剪下15公分中间扎个圆眼儿,反向糊上方块儿纸,用扫帚上的细竹苗儿,穿圆眼儿“钉”在秫秸杆儿的头上,就做成一个小风车儿,迎风一跑转起来也挺风光。

    工作几年后,市里举办“首屇少儿雏鹰风筝大赛”,请我当了评委,给了一只老鹰图案的风筝做纪念。组委会的朋友听说我有三个晚辈,又把他俩的风筝送给我。风筝带回家后,成了侄子侄女和外甥的礼物,父亲带着他们到林西南沙河去放风筝。侄女葛珊写了篇日记,文中还说了爷爷小时候放风筝的故事。父亲把这篇日记寄来,我看了挺高兴,写了一段儿《风筝记事》,刊登在《唐山晚报》上。这让退休的父亲挺开心,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孩子们也挺高兴,觉得放风筝挺有情趣和意义。打那以后,每年开春儿了,家里的三个“老鹰”都会飞上天空……

    老妈说:“墙头草两边倒,见风使舵顺风打旗。没风风筝不起,风大风小靠把握。风筝不论飞多高、跑多远,关键是这根儿线儿把在人手里,这才是根本!放了线儿就高就远,空间就大;收了线儿就近就矬,天地就小。没了线儿就得落地、栽跟头,线儿断了就毁了。这跟人一样,生活中有好多线儿千万不能碰!不管你做多大事儿,挣多大钱儿,出多大名儿,不管你走多远、走到哪儿,家就是这根线儿!你的根儿总在这儿!关心你的人、爱护你的人、牵挂你的人,是这根线儿拴着的人!从眼里到心里,盼着惦着的都是风筝离不了的线儿!”

【编辑:唐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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