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锅——老妈的画儿与话儿(32)

2018-08-27来源:中青在线 作者:葛昌秋

  说起“砸锅”来,人们大都认为事儿没干成,或是弄糟了。在农村如果真的把锅砸了,那就是砸了人家吃饭的家伙,断了人家糊口的道儿。是一种极其恶劣的行为!一般的时候,或者平常的日子里,绝对没有这种事儿。

  可我就干了一件“砸锅”的事儿,还真的把锅给砸了。

  1973年入秋,刚刚开学不久。学校组织劳动,让学生们从大队往小学校搬砖。大队部在村子大街的中间,小学校在村东头,老师一声令下,学生们就如同蚂蚁觅食一样,你来我往争先恐后排成了长龙。当时我上小学三年级,在班上的男孩子中也算是个大个儿。一有事儿干了,特别卖力气,平时也不惜力,这点儿老师常常表扬说我踏实肯干。搬砖是既费力又费衣裳简单活儿,前襟和两个袖子弄不好就磨破了。那天正好从家门口儿经过,母亲就给我找了套袖和大人干活儿用的兜兜戴上。这下我更来了劲儿,主动加码比原来多搬了一块。这样的“装备”挺打眼儿,让高年级和低年级的同学们不住的回头儿。搬了几趟之后,走到学校西墙外上坡儿的地儿,忽然有人高喊:“戴套袖、挂兜兜的不是好人揍!”我回头一瞅,是比我高两年级的守山,顿时火冒三丈,扭头撒腿就追了过去。

  守山的个子比我大,在学校的春季运动会上,我俩一块儿参加了100米比赛,我超了他得了第一。关键是我也觉得自己不含糊,本身是村里的“三个坏小子”之一,打架也算是“老手”,有点儿“经验”,遇到这事儿自然不甘示弱。当场我俩一顿拳脚,谁也没占了上风,一时招来不少的学生围观。有人要去报告老师,守山觉得理亏撒腿就跑。他家和学校只隔着一条道,三转两转就没了影儿。我拿着砖头追到他家,折腾了一圈儿气也没出。再到他们外间屋灶台边,顺手把砖头就扔进了锅里。心里非常解气,看热闹的学生有人喊了一声:“砸锅了!”紧接着我又绰起一把镐头,杀了个“回马枪”,还是没有“收获”,这才收了兵。

  傍晚,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饭。我拎起猪食桶帮母亲去喂猪,这时候听到有人说话儿,只见守山妈搬着锅来找母亲“告状”。母亲跟大婶儿说:“不管是谁的责任,吃饭要紧!反正都是儿子们惹得祸!先拔我们锅!”说着她拉着大婶儿到外间屋灶台上,拔了锅就让她拿走了。看着锅台上的大黑窟窿,母亲绰起锅盖盖上,把那口坏锅安上了,就来看我喂猪。母亲并没有过多的责怪我,只是讲了其中的一些道理 。

  晚上,母亲和父亲商量着咋儿办,得想办法儿给人家买口新锅。由于合作社没有八沿锅,父亲只好去市里买了。

  第二天一大早儿,父亲就去了市里,傍晚才驮着一口锅回来,马上给大婶儿送了过去。他借了自行车,到市里找了李毅大爷,借了几块钱,又转了好几处土产门市部,才买到了这口八沿锅。父亲绑锅驮锅都是第一回,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几次差点儿摔坏了,最后只好推着回来,还把家里唯一的人造革兜子丢了,父亲心里老窝火儿了。

  “这个“一锅端”味道怎么样?砸锅了吧!”父亲笑眯眯地逗我。“为了你的英雄壮举,那锅就奖给你了!没事儿就背着转转!”我心里直嘀咕:“这是那门子的事儿?那多沉呢!让我背“黑锅”那不中!”父亲摸着我的头说:“事儿做了就过去了。要学会放下,老背着就是负担!要轻装上阵重新开始!但是,一个人不能老在一处跌跟头,也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啥叫记性?啥叫长大了……”母亲把换下来的那口坏锅扣在了咸菜缸上,每天我都能看上几眼。锅上的那快“疤痕”,成了我成长路上的“伤湿止痛膏”。

  打那以后,这种事儿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没过多久,我们两家越走越近,母亲经常给大叔推头,一些事儿互有串换。守山买了一件粉红色的背心,一直想印上号码。他知道我写美术字儿还中,就让我在图画纸上刻了号码,我俩用白油漆印好了,他穿出去觉得挺带劲儿的,总夸我弄的好。听说我喜欢兔子,当他家的兔下了第一窝小兔儿,特意挑了一只小母兔送给我。我也挺不好意思,在小卖部花了一毛三,买了一盒“海鸥”香烟悄悄地送给他,俩人成了好朋友。

  老妈说:“砸锅容易修锅难!有锅的时候能吃口饭,就得珍惜!别把饭碗儿丢了,也不能把事儿办“砸了锅”!遇到事儿了要多想想,千万别点火就着!不是拳头和砖头就能解决心头的事儿!打架不是能耐,一时冲动,有理也变得没理了!忍字总比饶字高!怨怨相报何时了?年轻的时候可以做错事儿,也必须知道改错儿!”

【编辑:袁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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