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事多多——老妈的画儿与话儿(28)

2018-08-23来源:中青在线 作者:葛昌秋

  1972年的秋后,家里的生活虽然依旧困难重重,但较比刚从矿区遣返回来的时候有所好转。看着别人家养猪母亲也动了心,跟父亲商量后,就想在院里房北面盖个猪圈。养头猪也算是给自个儿在家里找个事儿,既能挣些工分,又能支持生产队。交了猪换了猪料,还能解决开春儿闹粮荒的难题。

  想法挺好,地儿也挺好,就是没材料。母亲和父亲就开始筹办这件大事儿。把当院里的砖石瓦块都动员起来,去姥家找、借,坑里捡、凑,把两根儿窖典当了檩子。最后觉得还是差一面墙,母亲踅摸到一个大磨盘,是老伙里的东西,扔在原来大队前院好多年了,和几家打了招呼后,大哥叫了几个小伙子就搬了过来,一下解决了大难题。东院儿的三成是“工程师”,量了对面屋大婶儿家猪圈的尺寸就开了工。结果还是出了差头儿,围墙和圈房衔接处差了一尺。猪圈都基本成型了,不能再返工了。最后只能是将错就错了。那天晚上,母亲做好了大米粥烙饼炒鸡蛋,三成却不好意思来吃。母亲动员了我去专门儿请他,吃完饭后我们一块儿去赵田庄看了电影。

  几天后,母亲去稻地集上买回一头小白猪仔。买的时候没钱图便宜了,小白赖赖巴巴的长得很慢,人称“小疙瘩猪”,其实就是“小猪国”的品种。没办法母亲又借钱抓了一头小黑猪,这回才见了成效。那时家里把一些麸子、红糠(高粱糠)、粳糠(稻米糠)、谷秕子都攒着,还得买些豆饼、花生渣什么的。母亲和姐姐也多了不少活儿,天天儿得采野菜、馇猪食、喂猪。有了这个小动物,全家人都挺上心,我和妹妹还去生产队的菜窖边上捡菜帮儿,赶上父亲去打落菜了,那就更便利了。这样起了圈粪,队里给了工分,交了猪不仅有钱有饲料,生产队还会有奖励。每年到了春节,队里都要从各家养的猪中挑几头大肥猪,集体宰了给社员过年。猪头、红白下水就归了猪的主人。这不仅近便省事,还比去收猪站交猪有年货。有一年母亲养的一头黑猪被生产队选中了,几个小伙子抓了一称:170多斤。那个年过得挺肥的。

  当时交猪大都是去郊区的越河,丰南的大齐各庄、小集,再远还有去唐坊的。这要看哪儿给的猪料多、粮食多。有的给白薯干儿,有的给杂交高粱或者玉米,大家都喜欢要玉米。所以,全奔这些地儿去,有时候还得偷着绕过检查的。

  母亲养猪也摸出了道儿,选猪要塌腰老实的。一个猪不好好吃食,俩仨的抢着吃,养多了料不够又累人,还接不上茬。俩猪一块儿交,一到六个等级中,大都给三和四、四和五两个等级,如果单个儿交了,会是一样的较高等级,再瘦了人家不收。可先交一个,另一个“感情”会受影响。后来母亲就先养一个猪,长到半大了再添个小的,料也够吃了,一大一小有了伴儿,“传帮带”搞得挺和谐,一些问题就解决了。不成想新矛盾又来了,有一回俩猪见面一闻,不是一窝儿的,不是一个“单位”来的就掐架。大猪总是欺负小猪,不让吃食,不让上炕。吓的小猪不敢接近,有点儿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这让母亲又犯了难,咋儿调节也无济于事。

  一天,母亲想了一个招儿,给俩猪脑门上都抹了一点儿臭荤油。当俩猪再碰面儿一闻,马上就亲密无间相安无事了,真是“臭味儿相投!”这招儿还在村里不断推广传播。

  多年后,这招儿还有了社会意义。有一位朋友两口子闹矛盾,打着闹着要离婚。好几个弟兄劝说都没管事儿。当我讲的这个故事后,反问道:“你们俩在一个床上睡了这么多年了,孩子都那么大了,难道还想让我们给你俩脑门上抹点臭荤油?”俩人马上一块儿反驳我,弟兄们一阵大笑,事儿解决了!

  地震后,母亲养的一头半大黑猪幸免,躲在倒塌的圈里不动,母亲想法儿轰它走,它哼哼几声就是不动地儿,有点儿“猪坚强”的精神。有时父亲带着我,或是姐姐妹妹偷偷地给它送点儿吃的,直到盖好了简易房,给它搭了一个临时窝棚,它就在那儿不声不响的快乐成长。第二年它长到245斤,家里决定把它交给国家。逮的时候它叫了几声,可装车的那一刻,母亲扭过头直抹眼泪。“一块儿经历了大灾大难,真舍不得呀!”

  老妈说:“事儿是人想出来的,也都是人干出来的。摸门道儿找窍门儿就是好办法!虽然没有捷径可走,但是可以近便省事儿。生活中有难办的事儿,就有办难办的事儿法儿。只要干事儿,就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和问题。不怕有事儿,就怕没法儿。迎头而上就会迎刃而解!逃避退缩永远在后头,躲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编辑:袁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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