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点儿本事——老妈的画儿与话儿(6)

2018-08-17来源:中青在线

  有本事不仅能立身,也能过好日子。对于普通人家,在过去的光景中,男的能种粮畦菜、干庄稼活计,女的会生火做饭、揍针线活儿,那就是“合格”。如果有瓦匠木匠,织布染布,行医问诊,跑东到西做买卖,婚丧嫁娶当大操等“特长”的本事,那就被人高看几眼。

  过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培训班、大讲堂,也没有检查团、考评组,人们在实践中约定俗成的就是标准,百姓的认可就是最好的评判。吃的穿的、家里家外、种粮打场、迎来送往、大事小情的都得学着做,每一项都是立身之本,谋生之事。特别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们,更得想办法做好这些“功课”,学点儿本事,盼着能过上温饱的好日子。

  学本事一般由大人言传身教,自己用心努力,或是找师傅再者去“偷艺”。如果既能吃苦耐劳,又能专心致志,一准儿就成了“庄稼把式”或者“手艺人”,那就是有“大本事”的人了!挺个门户,拉扯着一大家子人,过上殷实的好日子。

  所以,男人们很看中庄稼活儿,女人们则重视针线活儿。

  在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耕种、管理、收获、藏储,按照“二十四节气”的规律,一辈儿辈儿把相关的方法和经验都传给了下一代人。到什么季节干什么活儿,种啥收啥藏啥丝毫不差。玉米、小麦、谷子、高梁、稻子、大豆、红薯、花生、茄子、辣椒、豆角、土豆、韮菜、白菜、西红柿、葱姜蒜;牛马驴骡、猪羊狗兔鸡鸭鹅,凡是跟百姓过日子需要的,都得弄的明明白白。麦收的三夏和十月的三秋时节,那是庄稼人最忙最累、最抢最要劲儿的时候。但忙中不能出错儿,也不能出乱,一步步每个环节都不差,这都得靠实践经验。如果庄里有识文断字儿的乡贤,在田间地头、饭桌炕头、树荫街头,偶尔念叨几句《千字文》《百家姓》《朱子家训》,不仅吸引了了大人们,更让孩子们着迷,那“墨水味儿”很浓厚,也很有乡土气息。

  老妈对这些地里的活儿并不陌生,虽然没有干赶车、牵墒、扶豁子、点种、施粪之类的“老爷儿们活儿”,但也跟着大人们给人家种地收秋,割豆子、收玉米、拾棉花、摘豆角这样的“轻活儿”也是“家常便饭”,锹镐锄耙的壮劳力活儿也不外行,家里外头的时常忙活。

  而针线活儿大都是跟姥姥学的。先从补补丁开始,再帮姥姥给弟弟妹妹缝衣裳。因为家里穷做不起新的,只能拆拆改改。母亲还常到界壁儿邻右的人家去帮忙“练手儿”,慢慢的也学着裁剪。后来,母亲的针线活儿在庄里有了点儿“名气”,单衣棉衣、被褥皮活、裁剪缝纫、替样做鞋,都能“驾轻就熟”,练就了一门“好手艺”。

  母亲的努力,在家里也起了带头作用,对弟弟妺妹妹们有了一定的影响,他们都想着法儿学了门儿手艺。经过多年的磨练,舅舅和姨都掌握了一门儿技术。母亲常拿盖房说事儿,到时候不用请外人就中,咱们全是“家兵家将”。一个舅舅是瓦匠,一个舅舅是木匠,姨会编芭磨砖,孩子们全都能搬砖和泥运沙石,个个是供作的小工儿,做饭就更甭说了,姐儿几个谁都能顶杠儿。

  大哥在耳濡目染中多了“心计”,生产队有了外出盖房垒墙的建筑活儿,常安排他常去当小工儿。渐渐地大哥也拿起了瓦刀、大铲、刨锛儿上了脚手架,成了大工儿,被人称为了“师傅”。看着外甥入了道儿,舅舅也挺认可,常常就一些关键技术给予点拨。为了鼓励支持大哥多学多做,三舅还送给大哥一把专业的木匠斧,那是他都舍不得用的“珍藏斧”。大哥也视为“宝贝”,从来没用过。地震后学校盖简易房,老师们去陡河大坝上砍杨树,我偷偷地拿了这把斧子,跟老师去选檩子,全校就我一个小学生。大哥知道了啥也没说,可我从他眼神儿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大哥虽然不是木匠,却有了第一件作品。他把震后老草房上的过梁破成了板子,打了一对儿木箱,还带了箱托儿,还是当年最时兴的样式。经舅舅“检验”,出乎意料完全“合格”,一下就可以“出师”了!之后,大哥又专门为姐姐打了一对箱,手艺也大有长进。这是他平时“偷艺”的积累成果。

  姐姐不仅会干庄稼活儿,还在生产队的豆腐坊里学了新手艺。磨豆腐是讲究技术的活计,备料泡豆、磨豆传渣、煮浆起皮、点卤成脑、上盘压石,整套程序环环相扣,缺一不可。这之中最关键的是点卤,点老了不出豆腐,点嫩了不出盘子。意思是点老了含不住水,没了分量。点嫰了水太多太软,立不起个儿来,出不了豆腐盘。姐姐试着就看出了门道,很快掌握了点豆腐的技巧,成了“老师傅”。稍有闲空儿了,姐姐又琢磨着剪头理发的事儿,一是家儿人方便,二是与人方便,义务帮了别人,也有了一份乡邻情谊。姐姐的这点儿本事,让整趟街的大闺女小媳妇儿们都受了益,时常是出工回来刚进家,就有剪头的找上门来。

  老妈说:“年轻都是好时候,学啥有啥,学啥是啥!千万不能荒废喽。勤快点儿,多用心多用脑,多门手艺就多个谋生的本事,艺不压身啊!啥事儿干精了,就成了专长。但干啥事儿都得像纳鞋底儿一样扎扎实实,日子才能踏踏实实!偷尖取巧糊弄局绝对不中,那不是持家守业过日子之道。有了立身之本,再去干正事儿,那就是真本事!”

【编辑:袁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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