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要好诗”

2017-03-30来源: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作者:张叹凤

    作者:张叹凤

  “天意君须会,人间要好诗”,是“诗魔”白居易的名句,有满满的喜悦;“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的“诗仙”李白,曾经感慨“天意自古高难测”;“诗圣”杜甫,则以《阁夜》《登高》等篇目来书写身世飘零之叹。“天意”实已“不但在天”,而是隐指极权者。到了宋朝,词人张元干有云,“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天意难问,人情关系的“天”就更难揣测了。这一悲情,这一无常,反而催成好诗,珠连璧合。

“人间要好诗”

  杜甫《登高》诗意图

  自古以来,从屈原的《天问》到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再到时下佳作,因天而降的忧喜都在这美妙诗篇里了。时间远近倒不要紧,体裁新旧也不是楚界鸿沟,只要内容贴切、美妙、清新、自然,契合人情,有象征意义,就是好诗。笔者去年因病住院,在手术台上吟诵杜甫的《秋兴八首》,来战胜恐惧与悲观心理,渐至恬然睡去。类似的体验,许多诗人和读者也都有过。故言,诗歌有种安慰人心、带人脱离精神困苦的属性。

  笔者的同事,诗人向以鲜教授认为,小孩子生下来是半人半神的东西,长大就成了人,因此小孩子特别可爱。而诗人,则是半人半神的保留,是另类。“人间要好诗”,也需要这样人神相合的长青树。这话虽然有点打趣之意,但仔细一想,不无道理。叔本华论风景时表示,为何我们看见好风景会感到喜悦,那是因为见证了真理与自然的高度吻合。同样,为何好诗能让我们怦然心动,就是因为诗歌将真理(包括理想)与情感、现实结合得天衣无缝,或者说恰到好处。

  笔者爱古诗,也爱现代诗。古诗的特长是音韵铿锵、言简意赅。例如“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表达了笔者这个年龄段之人的喜悦与安慰。《诗经》里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将相思之情写得格外动人。说到悲伤,有“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说到热情,有“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凡此种种,朗诵起来,像是载歌载舞,妙趣横生。而现代诗的特长,是淋漓尽致,把在人前不敢说、不好说、不能说的东西,即生命中最幽微、最深刻的那一部分坦露出来,充满象征意味。例如,海子的“以梦为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等,脍炙人口。他的爱情诗,更是别具一格。“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就这一句,就飞奔出世,极写爱情的纯洁、崇高与唯一。诸如此类。新诗百年,犹如带露的杜鹃海棠,向新文化、现代文明献上了美好的心意。

  这里,我们不妨来欣赏一首描写父子感情的新作,湖北诗人黄沙子的《一路走回》:

  父亲顶着我,从永丰公社一路走回曾台

  我估摸着大概有十五里路。

  我抱着父亲的额头。

  这是我记得的

  最后一次和父亲身体的接触。

  其后四十年,即使不得不

  睡在同一床被窝

  我们也都尽量小心地避免碰到彼此。

  如果有上帝的话

  唯有上帝知道为什么我能

  拥抱我所能触摸的任何事物,哪怕是

  病痛、交通意外、冰凉的河水

  而独独不能挨一挨他的脚趾。

  这首诗,好就好在真情,在现代性。它写出了人性中最深刻幽微,人人心中有但口难诉的东西,而且写得形象、精粹,实属不易。为何说有现代性,因为在存在主义、后现代主义哲学产生后,现代人逐渐陷于焦虑、孤独、自问、内省的境地,这首诗无疑召唤了人性的初心。我们赞同,并且有了不少联想。窃以为,写父子感情,自朱自清《背影》以降,它应该在好作品之列了。

【责任编辑:孙惠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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