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鑫宇

    在中国的发展道路上，最严峻的挑战是什么？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而在近日正在召开的博鳌亚洲论坛2018年年会上，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理事长李扬提出了他的观点——人口问题才是中国真正的问题。

    在中国经济学界，李扬称得上是一位重量级的资深专家，他曾五度获得“孙冶方经济科学奖”，并且曾经担任过中国社科院副院长等要职。在发言中，李扬表示：除了资本外流、债务风险等近年被大家广泛提及的风险点，人口老龄化、抚养比太高等人口问题，才是包括中国在内的一些新兴经济体面临的真正问题。

    对中国社会而言，李扬的观点可谓“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说这一观点在人们的“意料之外”，是因为它确实相当大胆。作为一名经济学家，李扬在博鳌论坛上并没有把当下最受国内外政商界关注的资本外流、债务风险等热门问题放在首位，而是直接把人口问题提到了一个最重要的位置上，指出这才是中国等新兴经济体面临的“真正问题”，让人意想不到。

    而说这一观点也在“情理之中”，则是因为，在今天的中国，生育率偏低和人口老龄化已经是不容忽视的社会现实，“人口红利”时代的结束，必然带来一系列人口问题，而李扬的观点，是把这些人们已经发现的问题，提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上进行阐述而已。

    社会是由人组成的，也是为了人而组成的。不论在任何时代，人力都是国家与社会运转最基础、最核心的资源之一。然而，人力既是资源，也会消耗资源，因此，对一个社会而言，人口平衡非常重要。过去几十年里，充盈的人口一直是中国的发展红利，因此，人们往往意识不到老龄化和抚养成本上升的威胁。由于中国人口极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一提到“人口问题”，想到的往往是人口过剩，而很少想到人口短缺和老龄化问题。

    然而，只要看看中国近些年来的人口增长率和人口年龄结构，就不难发现李扬的担忧究竟来自何处。2015年，中国人口总和生育率仅为1.047，相当于每位中国妇女在育龄期间平均生育1.047个子女，这个数字不仅远低于国际平均值，也低远于维持代际人口平衡的最低指标2.1。民政部公布的《2015年社会服务发展统计公报》显示，60岁以上的人口已经占到我国人口总量的16.1%，而联合国更是预测，到2050年，中国60岁以上人口将占到人口总量的36.5%。这样的挑战，不可谓不严峻。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人口指数增长”理论一直影响着中国的人口工作。这类理论的发源，是英国人口学家马尔萨斯的《人口论》。《人口论》认为：人口倾向于以指数级数增长，而生活资源则倾向于算数级数增长，为了避免资源稀缺导致的饥馑、战争、疾病等问题，应当对人口增长进行控制。著名的人口学家马寅初，在扬弃马尔萨斯理论的基础上，创作了《新人口论》，影响了中国过去几十年的人口与生育政策。

    然而，时过境迁，今天我们面对的挑战显然已经不是资源的增长跟不上人口的增长，而是人口的增长无法跟上现有的年龄结构和劳动力需求。尽管国家已经在政策上做出了调整，放开了对二孩生育的限制，但社会的生育愿望还是深刻受到抚养成本过高等原因的抑制。在《中国青年报》主持的一项社会调查之中，77.2%的受访青年称孩子抚养成本会影响自己的生育决策，77.7%的受访青年认为生育二孩的成本高，这些贴近普通人生活的调查结论，与宏观的人口数据两相对照，反映出中国人口问题的严峻性。

    今天，老龄化的威胁尚未真正在中国全面体现，中国人口依然处在增长轨道之上，因此，社会受到的直接影响相对有限。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自然更倾向于把目光投向那些紧要的短期风险。然而，一个社会想要可持续发展，对可能有长远影响的问题必须未雨绸缪，而决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这个层面上，李扬将人口问题摆在第一位，有着重要的预见意义。而转变人口工作的思路，也必须从现在开始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