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自由贸易港全岛封关运作12月18日正式启动，外交学院巴西籍讲座教授马库斯·德·弗雷塔斯从中看到了中国坚定不移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推动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的决心。
作为长期深耕全球治理与中国发展领域的学者，弗雷塔斯具备双重视角：既是来自西半球最大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学者，也与中国社会尤其是中国年轻人持续保持近距离互动。这让他对中国经济政策的开放性与连续性有了更敏锐的感知。
围绕近日闭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弗雷塔斯接受了中青报·中青网记者的专访。他说，在“十四五”即将圆满收官、“十五五”正待开启序幕之际，这场作出一系列重要部署的会议，让他看到中国在对待中长期规划时所秉持的严谨态度。“相对于短期主义而言，中国的‘规划文化’带来了可预测性，这对投资者、机构和社会都至关重要，彰显了一种在当今全球治理中日益稀缺的战略耐心。”在他看来，“中国的发展模式，尤其是对全球南方国家而言，是最好的增长模式。”
中国政策反映“对全球经济周期的成熟认知”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当前中国经济形势的判断和对明年经济政策的部署，强化了弗雷塔斯多年来观察中国得出的核心见解：“中国领导层将经济治理视为一个持续校准、而非突然纠正的过程。关注稳定性、可预见性和风险防范表明，中国领导人认识到，转型应是可管理的、而非强加的。”
关于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到，对中国经济来说，“外部环境变化影响加深”，“必须以苦练内功来应对外部挑战”，要“坚持对外开放，推动多领域合作共赢”，弗雷塔斯认为，中国并未将全球的不确定性作为本国经济向内退缩的理由，而是将其定位为在保持开放的同时加强国内基本面的契机，这反映了中方对全球经济周期的成熟认知。
弗雷塔斯将“稳步推进制度型开放”视作中国的“一种战略选择”，这区别于“战术层面的让步”，“在全球保护主义抬头的背景下，中国通过扩大市场准入、改善营商环境及支持多边经济框架等一系列举措，彰显了自身的信心”。今年，中国和巴西在贸易、绿色转型、技术创新、文化交流及全球南方多边协调等领域展开了广泛合作。“这些领域将双方经济互补性与共同发展重点有机结合，实现了实实在在的互利共赢。”弗雷塔斯说。
一个多月前，在巴西贝伦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三十次缔约方大会（COP30）上，海南生态文明实践成果亮相“中国角”系列边会，向世界讲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海南故事”。弗雷塔斯认为，未来巴中两国在气候治理、数字化转型、卫生技术等领域的深入合作将提升新兴经济体更公平地参与全球治理的能力。
“在中国，开放与安全并非相互排斥。中国通过强化监管能力与制度保障，既保持开放态势，又有效管控风险。这种方法相较于无节制的开放或防御性的封闭，更为复杂先进。”弗雷塔斯援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强调的“做好明年经济工作要更好统筹发展和安全”这一内容指出，发展带来繁荣与社会稳定，安全则保障连续性与韧性。
他认为，当下经济碎片化正威胁着全球增长，中国的开放举措有助于维护贸易、投资及技术交流的渠道畅通。在美国等西方国家滥用关税政策和限制外国投资的背景下，中国的做法提供了另一条路径——“实现融合却不陷入从属地位，开展合作却没有遭受胁迫”。
中国实践证明“规模、稳定和改革能共存”
数据是经济实践最直观的呈现形式。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召开前后，一系列中国经济数据对外发布：11月，包括电子、汽车行业在内，中国装备制造业中的8个行业增加值全部实现增长；今年前11个月，中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达41.21万亿元，连续10个月保持同比增长；12月16日，在岸和离岸市场人民币兑美元即期汇率开盘价均升至7.05上方，创下逾14个月新高……弗雷塔斯认为，面对西方针对中国实施的“不公平贸易行为”，中国经济在2025年展现出企稳回升的能力。
令弗雷塔斯印象深刻的是，中国在推进结构转型的同时保持宏观经济稳定的能力。在他看来，制造业持续升级、绿色产业加速整合、国内供应链日趋完善，表明中国如今追求的是“有目标的发展”，而非单纯追求自身增长。尤其是在发展维度上，他提到，中国对就业稳定、区域协调和乡村振兴的重视，减少了许多可能伴随经济转型产生的社会问题。从这方面看，中国今年的经济实践证明了“规模、稳定和改革能在一个连贯的发展框架内共存”。
经济之稳，离不开市场之大。中国拥有14亿多人口、超4亿中等收入群体，稳居全球第二大消费市场、第一大网络零售市场和第二大进口市场。随着服务消费、数字消费等新兴需求持续释放潜力，内需成为支撑中国经济稳定增长的关键力量。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确定的明年八项重点任务中，“坚持内需主导，建设强大国内市场”被置于首位。
“中国国内市场堪称世界上最具价值的战略资产之一，其规模庞大、多样性显著且具备升级潜力，为抵御外部波动与贸易风险提供了强有力的缓冲。”弗雷塔斯说，更重要的是，扩大内需并非走向孤立，其目的在于强化内部循环。这种方式在保持开放的同时，维护了经济主权。“中国国内市场是创新、监管实践与消费升级的试验场，是支撑长期发展的生态系统。国内市场越发达，国际社会参与中国国内增长与发展的机会就越大。”
中国经验和故事“值得向世界讲述”
今年是弗雷塔斯来华工作的第八年。在中国越久，弗雷塔斯就愈发感受到中国故事的吸引力。“许多学者希望直接聆听中国专家的见解，学习中国的治理经验，了解其和谐共处的理念。这种对话的需求日益增长，为国际合作带来了希望。”他分析这背后原因在于，中国在全球事务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一个历经数千年岁月塑造而成的文明，如今有机会以更加开放的姿态分享其智慧，将全球的好奇转化为持久的理解”。
深厚的文明根基之上，中国走出了自己的现代化道路，弗雷塔斯将其称为“当今人类最杰出的成就之一”，且强调这是“建立在规则、远见和人民的不懈努力上”。回顾“十四五”发展历程，他指出，“十四五”规划对创新、绿色转型、区域协调及社会包容性的着重强调表明，中国认识到现代化必须是全面整体的，仅靠经济增长是不够的，还需要具备环境可持续性、社会凝聚力与制度实力。
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的“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到《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中的坚持“以改革创新为根本动力”，再到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提出“坚持创新驱动，加紧培育壮大新动能”，弗雷塔斯说，创新“制度化嵌入”了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之中。
“创新不再局限于精英研究中心或大型企业，而是日益广泛地分布于地区、大学与行业之间。教育改革、人才培养、应用研究紧密相连，构建起一个生态系统，而非孤立成果的集合。”弗雷塔斯结合自身在华教学经历说，中国拥有吸引外国人才投身卓越创新、助力提升国家竞争力的强大能力。
展望明年，弗雷塔斯的学术研究将继续探讨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角色及不断演变的多极格局。他对中国的长期规划和治理理念如何为国际合作提供借鉴尤其感兴趣。“我的目标是帮助人们更深入地理解中国，不是将中国发展视为一个抽象的模型，而是将其视为在复杂条件下进行现代化进程的鲜活实验。”弗雷塔斯说，中国的经验“值得向世界讲述”，“能够成为向世界分享这一传奇故事的人之一，是我生命中的一大乐事”。
本报北京12月18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