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州山乡触摸教育的温度|青年眼中的西部情缘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  2025-05-27作者:王庆洋

王庆洋

清晨6点50,剑河县城关第五小学的操场还笼着薄雾,我推开教师宿舍的小门,山风卷着住宿生的跑步声扑面而来。我拎着教师必备的“小蜜蜂”扩音器走向食堂。剑河县城关第五小学是为了满足易地扶贫搬迁移民子女就近入学、缓解城关地区小学大班额情况,在2018年获批设立的。这是我在贵州省黔东南州剑河县支教的第8个月,我办公室桌上的课程表早已被学生画满了涂鸦,旁边小桌上堆放着学生在教师节赠送的鲜花和待批改的英语作业本、练习册。

“老si(师),‘grandparents'太长了,该怎么读?”我第一次给他们上英语课时,有的学生眼里充满了迷茫。摸底测试显示,两个毕业班60%的学生认不全26个字母,三分之一会把“thank you”写成“senk you”。

学生们的英语课本像刚从战场归来——卷边的书页间夹着辣条包装袋,单词表上画满“×”号,练习册和作业本上满是各种涂鸦。我批改作业时发现,不少学生把“good morning”写成“gud morning”,“I am fine”变成“I fine”。


学生给王庆洋绘制的漫画。

为了吸引学生对英语学习的兴趣,学好这门语言,我开始把知识点拆解成“闯关游戏”,比如用拼音、顺口溜记忆元音字母,把课文编成小Rap。我还购买了一套小印章,每当学生作业完成优秀或取得进步,我就会给他在作业本上盖一个小印章,学生可以凭积攒的小印章来兑换“神奇小奖品”。

我还在常规教学中嵌入了“彩蛋环节”。每周五的课程中,最后10分钟是“动画英语时间”,我给学生播放《小猪佩奇》片段,教现在进行时;把语法规则编成说唱口诀,在教室边唱边学;课上设置男生女生PK环节,胜者获得“作业减免券”;我还把单词拆解成“积木”,让学生上台拼装。在一节课上,当最调皮的同学成功拼出“together”时,全班响起掌声——这掌声不是为了正确率,而是为了那个曾经扔作业本的男孩眼里的光。

王庆洋给学生上课。

这个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我的两个毕业班英语成绩一个全年级第二,一个第三。每次考完试,我会给表现优秀和成绩进步的同学发文具等作为奖品,当同学们开心地拿到属于自己的奖品那一刻,仿佛整个城镇都在欢笑,我心中的疲惫也仿佛一下子消失殆尽。

去年冬天,我们在学校的“阳光儿童之家”举办留守儿童集体生日会。当32支蜡烛在蛋糕上亮起时,平时沉默寡言的同学突然说:“我在视频里看过,我妈妈工作的广东工厂,也有这样的烛光。”后来,我们在白墙上开辟“星空心愿站”,让学生们写下自己的愿望。有的同学写下“想父母经常回来看我”“希望爸爸可以一直待在家”。这些稚嫩的心愿,比任何教案都更真切地告诉我:教育不仅要填补知识缺口,更要守护心灵的光亮。

住在学校里的好处,是能看见学生最本真的模样。晚自习后,常有“不速之客”来访:抱着篮球来问八卦的学生,攥着辣条找我问作业的“刺头”,还有躲在门后偷看老师打游戏的住校生。

我的支教之旅尚未结束,但学生们的改变早已悄然发生。曾经一见英语就躲闪的孩子们,如今会在食堂用“Nice to meet you”互相打招呼;总说“读书不如打工”的家长,开始主动关注孩子的英语学习;上课总是睡觉、讲话的“刺头”,也逐渐被一个个英语小视频和师生互动所吸引。

一次家访时,走过通车的盘山公路,我看见搬迁户窗台上的绿萝发出新芽。在教孩子们用英语描述“高速公路”“5G基站”时,我忽然懂得:教育不仅是单词与句式的传递,更是让山里的眼睛看见未来可能的形状。就像村寨里老人常说的:“以前我们等风来吹动水车,现在娃娃们要学着自己发电。”

雨季来临的夜晚,我在教案本上记录下这样的思考:中国式现代化不是削平群山的推土机,而是让每朵山花都能绽放的春风。当城市与乡村的年轻心跳同频共振,当每个孩子的未来都拥有星辰大海的选项,这便是中国式现代化最澎湃的春潮。当山乡校园长出的梦想,终将反哺这片土地的明天——这便是在中国式现代化征程上,青春与时代共振的回响。而我和城关五小的故事,仍在每一堂早读课、每一次社团活动、每一盏深夜备课的台灯下,继续生长。

(作者为合肥工业大学第26届研究生支教团成员)

责任编辑:曹竞   编辑:毕若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