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月朦
“95后”非遗传承人、冬奥会上为外国元首现场展示冰墩墩创作、利用社交媒体向数百万粉丝展示非遗技艺……在郎佳子彧身上有很多标签,而他最珍视的就是“手艺人”称号,作为第三代非遗传承人,如何为这门传统技艺找到年轻观众、让非遗从“濒危”走向大众是他探索和坚持的方向。如今,郎佳子彧不仅想要让更多人知道面塑、喜欢面塑,他还希望为这门传统技艺培养新一代传承人,“希望未来能有00后、05后甚至15后的非遗传承人,一起去复兴非遗产业。”
想把这门很酷的手艺传下去
开脸、做手、做脚、身体塑形、贴上护甲、系上配饰……一双巧手之下,游戏《黑神话:悟空》中的人物造型便栩栩如生地出现了。很多年轻人认识郎佳子彧、了解“面人郎”都是通过像《黑神话:悟空》中的角色雕塑,在他的手下,非遗也变得年轻而时尚。
面塑作为一种产生于农耕文明的艺术形式,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朝。郎佳子彧介绍,北京面人郎开创于他的爷爷郎绍安,其作为面塑的一个分支,根植于北京皇城文化和市井文化共生的土壤,优渥的文化土壤让北京面人郎能够传承百年并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出生于这样的家庭,三四岁时,郎佳子彧就看爸爸郎志春捏面人,只要三五分钟,一个面团就在爸爸手中变成了生动的小人儿,这对还是孩子的郎佳子彧而言,如同魔法一般神奇。“面塑是源于街头的一种艺术形式,需要通过表演去吸引客户,所以面人的制作过程带有一定的表演性,这也让我从小就非常着迷。”从那时开始,他也想学习这门很酷的手艺,捏出造型各异的面人。
三代非遗传承人紧跟时代
很多观众看到郎佳子彧的作品,会觉得很潮,从“悟空”到巴黎奥运会的奖牌,当下最热门的题材总会出现在他的作品里。但在郎佳子彧看来,紧跟时代潮流的选题是与捏面人手艺一样传承三代的特色。“现在大家认为梅兰芳先生是京剧泰斗,但在我爷爷那个年代,他就是顶流偶像,也是我爷爷塑造的面人形象之一。”
“小时候我看到一个玩具就想用面把它捏出来,现在我喜欢一个电影人物也会想用面塑的形式去呈现。”对郎佳子彧而言,大家看到的“创新”只是生活中自然的冲动,只有捏不完的东西,没有不知道捏什么的时候。真正困难的是,如何通过创新把面塑重新与年轻一代建立连接,让非遗找回自己的观众。
从家喻户晓到成为濒危“文化遗产”,和面人郎一样,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面临失去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的窘境,这是郎佳子彧作为传承人所面对的现实和责任。“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我们就要去迎接这些挑战,去适应新的市场环境、文化氛围和观众要求,这件事很费脑筋,但我必须去做,这不仅对我们郎家一个家庭有意义,对保存和发展传统文化也具有深远意义。”
作为东城区青联委员,郎佳子彧曾随北京共青团青春宣讲会进行主题宣讲,结合个人经历向当代青年人讲述非遗故事,活动在团员青年中引发热议,让更多年轻人了解并爱上了非遗技艺,有超过400万人次参与网络点赞。
办展览做短视频推广面塑
要重新与观众建立连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生长于面人世家,也因为家庭关系认识很多手艺人,郎佳子彧发现,酒香也怕巷子深,一门传统技艺想要推广与传播并非易事。“我爸也曾让我找个别的工作,只要手艺不丢就行,他觉得我不可能靠捏面人养活自己。”
郎佳子彧告诉北青报记者,自己选择走非遗这条路时,没有模板可以效仿,自己只能从零开始,一步步去拓展业务。从利用短视频推广传播到非遗数字化再到如今举办展览,郎佳子彧通过自己的方式让面人郎这门传统技艺从濒危走向市场,重新找回观众。“做展览本身也是与市场相结合,既展示了我们的作品,同时我们也能在市场的帮助下继续创作。”
在郎佳子彧看来,国家将一些传统文化列入非物质遗产进行保护,让这些艺术形式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但要让这些艺术形式真正传播和发展,必须离开“温室大棚”,去外面市场环境里闯一闯,因为市场环境才能考验一项技艺的创作和运营能力。
一次,他发在社交媒体上的面人作品被一些网友批评了,他们认为面塑没有收藏模型看起来震撼。于是郎佳子彧找到一位朋友,想听听他的意见。“这个朋友一开始不愿意说,他觉得这是不同的艺术形式,用的材料都不同,认为我没必要比较,纯属自讨苦吃。”
但郎佳子彧不这么认为,对观众来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要做的就是不断改进去征服观众,“我不想天天把非遗挂在嘴上,既然观众提出来了,只要它与传统文化本身的价值观和机理不冲突,有利于传统文化优化,我就会学习。当然,如果它变味了,能获取再多观众我也不会做。”郎佳子彧心里那条线就是传统文化的根基。他告诉北青报记者,面塑的原材料决定了其体积小、比较脆弱的特点,如今通过加入树脂等材料可以让其体积变大、硬度变硬,但那就不是传统面塑了。面对创新,他选择“戴着枷锁跳舞”,在坚持面塑传统的基础上不断创新,以适应市场环境。
研发系统课程 吸引年轻传承人
上大学时,郎佳子彧曾去学校里给小朋友上课,教孩子们捏面人。如今当他成为非遗传承人并把捏面人当事业时,他又开始思考,如何去培养下一代非遗传承人。“我十来岁接受采访时大家就称我是‘95后非遗传承人’,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我身上还贴着这个标签,我觉得这是不对的,年龄断层了,应该有00后、10后甚至15后的非遗传承人涌现出来。”
相比于自己创作,在当下这个阶段,郎佳子彧想的是还有没有人继续去做这件事?他告诉北青报记者,他们团队正在研发面塑课程,不同于他曾经进学校给孩子们讲的体验课,“它是标准化的,有课程目标、课程结果,是面向有志于成为非遗技艺传承人的系统培训。”
郎佳子彧告诉北青报记者,课程作为一种推广方式,虽然效率没那么高,但有深度,能够让真正喜欢这门技艺的人学习到这门手艺。同时,郎佳子彧也希望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去探索一条手艺人的职业发展路径,让更多有志于从事这个行业的年轻人,可以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共同复兴非遗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