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意大利米兰，一间酒吧的能源账单显示，与去年同期相比，电费上涨了394%。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综合编译 袁 野
被加热到1500摄氏度的熔炉发出了红色的光芒。法国阿尔克国际玻璃厂的工人将沙子装入炉中。沙子慢慢汇集，熔成一团。在隔壁车间，这种液体被转化为成千上万只精致的酒杯，准备销往世界各地。
玻璃厂的首席执行官尼古拉斯·霍德勒巡视着生产线，天然气炉中的火焰闪烁着蓝色的光。据美国《纽约时报》报道，多年来，在廉价能源的帮助下，这家公司成了全球最大的玻璃餐具生产商，也是当地重要的雇主。
俄乌冲突爆发后，欧盟多次制裁俄罗斯，导致欧洲能源成本急剧上升。能源价格攀升如此之快，以至于霍德勒在两个月内6次重写了业务预测。现在，公司的4500名雇员中有三分之一放了假；9座熔炉里有4座面临闲置，其余的将从烧天然气改为烧柴油。
“这是我们遇到过的最有戏剧性的情况。”霍德勒对《纽约时报》说，“对像我们这样的能源密集型企业来说，真是五雷轰顶。”
高企的能源价格正在冲击欧洲工业，成百上千家工厂被迫减产，成千上万工人只得休假。虽然专家预计这种减产是暂时的，但欧洲仍然面临经济衰退的风险。据英国路透社报道，欧元区7月的工业产值比去年同期下降了2.3%，是两年多来的最大降幅。
受能源价格影响，欧洲的金属、纸张、化肥及其他能源密集型企业纷纷勒紧裤带。路透社称，根据欧洲金属交易所的数据，欧洲有一半的铝和锌生产已被叫停。
欧洲最大的钢铁制造商阿塞洛·米塔尔公司在德国的高炉已经熄火。铝业巨头美国铝业将其挪威冶炼厂的产量削减了三分之一。在荷兰，世界上最大的锌生产商新星暂停生产。
压力之下，许多企业被迫停业，厕纸生产商也不例外。据德国“德国之声”电台报道，该国知名纸业制造商哈克尔公司日前宣布，其因“历史性的能源危机”面临破产。
《纽约时报》称，从某种程度上说，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损人不利己，能源价格高企带来的痛苦正在削弱人们对欧洲企业的信心。
“德国之声”称，9月中旬，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提议，通过对低成本发电商的收入设限，以及迫使化石燃料公司分享从能源价格上涨中获得的利润，缓解危机带来的冲击。
但远水难解近渴。路透社称，能源价格已经让许多制造商无法承受。数以千计的欧洲公司在价格较低时签订的能源合同已接近履约尾声，必须在10月以当前价格续约。在德国和法国，天然气价格达到了每兆瓦时230欧元左右的历史最高水平。由于与天然气成本挂钩，未来一年，电价预计将高达每兆瓦时1000欧元。
德国艾森巴赫瓷业公司的董事罗夫·弗洛温对路透社表示，该公司新的能源合同价格预计高达550万欧元一年，是现有合同价格的6倍多。“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把产品价格提高一倍以上。没有人会为我们的杯子和盘子付那么多钱。”他感慨道。
这家拥有130年历史的公司正在向当地政府寻求援助，如果求助无果，留给他们的恐怕只有关门这条路。
在距离阿尔克镇不远的地方，法国最大的铝生产商敦刻尔克铝业公司宣布将暂时解雇四分之一的员工，并减产逾20%，原因是该公司的能源成本可能飙升4倍。
“我们花在处理能源问题上的时间增加了10倍。”该公司首席执行官纪尧姆·德·戈伊斯对《纽约时报》说，“我们希望这场危机是暂时的，但如果它持续下去，欧洲工业将陷入非常大的麻烦。”
霍德勒拼命带领阿尔克公司走出困境。今年夏天，欧洲的电力短缺将阿尔克的能源账单从去年的1900万欧元推高至7500万欧元。雪上加霜的是，由于消费者暂缓购买洗衣机等产品，为这些产品生产玻璃配件的阿尔克订单骤减。
“人们担心自己的冬季能源账单，他们会说‘我还是等一等再买那些非必需品吧’。”霍德勒说。
阿尔克的管理团队忙于寻找解决方案，但结果不尽人意。“我们不想完全停止运营……但如果亏损持续，我们就不打算再生产了。”霍德勒说。
感到揪心的不仅是公司的领导层。阿尔克在所在地区间接创造了约1.5万个工作岗位。在当地的咖啡馆，许多顾客为这间公司的效益下滑感到担忧。
当地居民维罗妮克·科格诺蒂告诉《纽约时报》，许多企业依赖阿尔克公司，“运输公司、纸箱制造商……它们都会受到冲击”。附近的一张桌子旁，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男子表示，他在附近一家为阿尔克生产盒子和包装的纸板工厂工作，本月被停职，因为阿尔克削减了产量。“在目前的能源价格下，工厂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运转了，而且已经产生了连锁反应。”他说。
赋闲在家后，这名男子每月只能拿到基本工资的80％，这意味着每月要损失130欧元。与此同时，他的私家车的油费从年初的约50欧元飙升至近100欧元。“这将成为一个更大的问题。”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