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日本东京外汇市场数据显示，1美元兑换145日元，创下24年来的日元汇率新低。视觉中国供图
进入2022年以来，日元快速贬值，从年初的1美元兑换115日元左右，持续跌落至9月22日1美元兑换145日元的1998年以来最低位。为了遏制日元继续走低，日本政府和日本央行9月22日不得不出手，利用卖出美元、购入日元的方式干预汇市。24年前，日本曾在1998年6月采用这种方式干预过汇市，媒体将这种干预方式称为“传家宝刀”。果然，该措施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9月22日当天日元汇率一度快速攀升至1美元兑换140日元左右。
根据日本市场相关公司后来推算，日本政府和央行此次实施干预汇市的资金，规模在3兆亿日元至3.6兆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478亿元至1785亿元）之间，超过1998年的资金投入，成为迄今规模最大的一次汇市干预。
但需要指出的是，在1998年日元快速贬值时期，日本政府干预汇市的措施并未起到决定性的抑制作用。日元当年止跌的关键原因，是后来美国对冲基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巨额损失被曝光这一外部因素。日生基础研究所研究员上野刚志日前指出，在1995年后日本政府对汇率实施的单独干预中，当月汇率实现扭转的情况仅为31%。
从最近几天的日元汇率走向看，日元汇率贬值的趋势仍未有改变迹象。在政府干预汇市让日元汇率短暂攀升之后不到一周时间，9月27日日元再次贬回1美元兑换144日元区间。因此，说日本政府和日本央行已经摆脱日元贬值压力还为时尚早。有观点甚至认为，日本政府采取干预汇市的对策只能在短时间内治标，无法治本。
纽约高频经济研究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卡尔·韦恩伯格称，在美联储不断加息的背景下，日本政府很难抑制日元贬值趋势。韦恩伯格还列举了导致日元快速贬值的三个主要原因，一是日美之间不断扩大的利率差，二是日本的高额贸易赤字，三是日本人口持续减少、经济增长低迷。瑞穗银行欧洲资金部高级投资战略分析师本多秀俊也表示，他对日本政府干预汇市的效果能否持续表示怀疑。
另一方面，美国当地时间9月21日，美联储年内第三次宣布上调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75个基点，到3%至3.25%之间，是2008年年初以来的最高水平。这是美联储今年以来第五次加息，也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最大幅度的连续加息。美联储声明称，今年剩余时间里再进行两次大幅加息的概率极大。此间分析人士认为，美联储持续激进加息无助于美国解决自身的结构性问题，之后导致“美国生病、其他国家吃药”的情况——日本正是“吃药”的国家之一。
在全球多数国家紧随美联储加息的背景下，日本央行仍继续维持大规模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这样一来，日美之间的利率差将进一步扩大。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9月22日在货币政策会议后的记者会上表示，日本央行将继续坚持短期内负利率、长期内零利率的大规模货币宽松政策。他还透露这一政策将维持一段时间，“有可能是两三年”。
金融市场有观点认为，日本央行坚持诱导日元贬值的货币宽松政策，与政府阻止日元贬值的干预动作自相矛盾。但黑田东彦9月26日对这种批评回应称，“干预汇率和货币政策的目的和效果不同，但我不认为二者相互矛盾。”黑田也指出，美联储激进加息的目的虽然是抑制美国国内通胀，但结果将是加剧全球经济的减速。
鉴于日本央行决定继续实施低利率的货币政策，日本政府想尽可能抑制日元贬值，似乎只剩下“干预汇市”这一种手段。尽管效果不彰，日本财务大臣铃木启一近日仍称，政府干预汇市起到了一定效果。财务省负责汇率政策的财务官神田真人则表示，不排除在必要时候继续干预汇市的可能。
日本政府干预汇市的做法并非没有风险。有观察人士指出，干预汇市将动用日本持有的外汇储备，随着日本政府目前持有的约1.3万亿美元外汇储备逐渐减少，干预举措反而可能刺激市场投机资金进一步卖出日元。
在日元持续贬值、日本国内物价快速上涨的情况下，日元的综合实力已降至50年来的最低水平。据国际清算银行（BIS）公布的最新数据，2022年7月日元实际有效汇率为58.84，这是自1994年有统计数据以来的最低值。另根据日本银行的推算，目前日元的实际有效汇率已经降至1972年的水平，这意味着日元对外购买力下降至超低水平，日本消费者的负担大大增加。
抑制日元贬值举措效果不明显，日本政府转而开始利用日元贬值带来的“机遇”。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赴美参加联合国会议期间，9月22日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发表演讲时宣布，日本将在10月11日正式解除个人游客入境限制，全面开放国境。日本政府此举，被认为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日元贬值的机会，刺激外国游客赴日观光，振兴日本旅游业。
多数观察人士认为，如果不能真正做到对症下药，未来一段时间，日元贬值将继续考验日本经济的承压能力。
本报东京9月28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驻日本记者 贾沂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