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分数出来的那天,看见学了大半年的专业课分数只有两位数时,我的“五感”集体失灵了,耳朵听不见、呼吸困难、视线也模糊,仿佛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在快速往后退……退到去年3月我坐在自习室备考时。
其实,在成绩出来的前两天我就开始失眠,一直在哭,害怕成绩不理想,害怕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用尽全力的自己、寄予厚望的父母。
那天,同桌给我打来电话,他先是长叹一口气,继而装作不痛不痒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做答题老师才会喜欢,是不是我智力有问题啊?”最后我俩沉默下来,心照不宣地接受这失败的结局。
去年3月初,贵阳的气温仍旧很低,当我还在纠结择校时,同桌已经泡了大半个月的自习室。他告诉我,学校提供的考研自习室奇冷,座位不管横坐竖坐都硬,不过大家仿佛“疯狂原始人”一般,哪怕昨晚复习到凌晨才睡,早上6点一样会在那里一边背书,一边排队等开门。
天微微亮,我俩拿着早餐往自习室赶,路上他又问起我择校的事,我没说,他怂恿我:“最低目标也得走出这里。”
“这里”特指我们学校,在外界我们这类学校有个不太好听的名字——“双非二本”。像我这样从贵州最普通的县城里出来的小孩,从小没上过什么课外兴趣班,没参加过什么社会实践,没去过太多大城市,我能做的就是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厮杀。
最终,我还是被分数刷掉了。掐着时间来问分数的亲戚难以理解我的情绪,劈头盖脸地骂我矫情,有些人还认为分数不够高原因是我不够努力。好像我所有的人生价值都体现在分数上,我的全部努力都被否定,有那么几次我甚至厌恨这场考试和分数。
一段时间内,因为分数不理想,我的表达欲近乎丧失,连基本的社交也不想维持。我妈便带我跟“三战”考上湖南大学的堂姐一起吃饭。
当年,堂姐的高考成绩已经是她们县高中里最顶尖的那一批,却也只够上个普通一本,在后来考研的途中甚至还要为一些花销发愁。饭桌上,一点酒下肚,堂姐说起她考研的目的一开始是很功利的,想凭着读研提升学历,改变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农民的命运,可最后支撑她“三战”下来的仍是热爱,姐说:“追求热爱是天赋人权,也人人平等。”
堂姐的话让我想起最近全国两会上有个“考研申请考核制”的提案,提议者认为,我国现行硕士研究生招生方式以招考为主,这种模式缺乏对学生综合素质的考察,是一种“唯分数论”。这个话题在网络上引发争议,焦点在于是否会影响招考录取的公平。
分数把我们折磨得体无完肤,但分数真的一无是处吗?去年5月,我在上考研英语基础班的语法课时,授课老师突然说起他屏幕前的学生,“你们一些人来自名校,一些来自普通二本,甚至有人已经工作,基础参差不齐。但我们大家的人生只有两次机会是平等的,一次是高考,一次就是现在。我知道你们付出了什么,也知道你们对那个分数有多渴望,但至少此刻大家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努力,也得到了同样的机会,无关出生,无关第一学历。”
在我看来,分数能够保证相对公平。虽然分数竞争很残酷,但却是目前我能想到的考研录取的最佳方式,它让普通学子也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尽管统考很“卷”,但所有人都要一起“卷”,凭最终的成绩说话。
当然,分数只是一个数字,考研失利并不能代表我人生的全部。我仍旧认为,坚持自己热爱的事情是值得的,这段流汗又流泪的岁月终究会成为我人生中的勋章。
彭丹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