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二十一》:“嗑学家”的盛宴

澎湃新闻  |  2022-03-05作者:于理

看了《二十五,二十一》,我立即把它推荐给立志要当编剧的朋友。别人是怎么把俗套的偶像剧拍出新意,很值得参考学习。

故事从1998年开始说起,倒有那么一点“请回答系列”的韩式年代剧味道。1998年,18岁的高中生罗希度(金泰梨 饰)与22岁的大学肄业生白易辰(南柱赫 饰)相识,他们会在2001年时相爱,这也是剧名《二十五,二十一》的由来。

《二十五,二十一》海报

《二十五,二十一》的权度恩,曾是金恩淑(《太阳的后裔》《孤单又灿烂的神:鬼怪》)的助理编剧,2019年评价不错的《请输入搜索词:WWW》是她第一部独立执笔的作品,《二十五,二十一》是第二部。这一回《二十五,二十一》反响更热烈,收视口碑双丰收。6集过后收视率近10%,Netflix剧集全球榜已进入前10。

Netflix剧集全球榜第8位

一方面,权度恩承继了金恩淑言情偶像剧的优点,男女主角的人设讨喜,互动上制造了不少可以在社交媒体上刷屏的名场面,阅偶像剧无数的观众仍然为之怦然心动。

鲜有人会不喜欢女主角罗希度。18岁的她,外向活泼、明媚热烈、大大咧咧,像个小太阳一样,有着挥洒不尽的精力与热情,能够让身边人感受到她的温暖与活力。她有着孩子般剔透的心灵,快乐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罗希度(金泰梨 饰)

这样的人设并不好演,过火了就会让观众觉得浮夸、聒噪。金泰梨给罗希度设计了非常多肢体上的小动作,各种小沮丧、小嘚瑟、小快乐的表情拿捏准确又到位,让观众信服她就是“小精灵”。

南柱赫依然是保养得体的“南朋友”(不像一些韩国爱豆动不动就发胖),演技虽然没有质的进步,但这一回落魄富二代的人设带有一丝哀戚色彩,更让人怜爱了。

白易辰(南柱赫 饰)

白易辰与罗希度的感情线进展,主要还是偶像剧的老套路在行进,但编剧总会有她“5%创新”的地方。比如第二、第四、第五集结尾、第六集的重逢,都是两人感情上的高光时刻,心动指数满分。

第二集结尾,白易辰因为家里破产、父亲欠债,他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快乐了。罗希度告诉他:“时代让你放弃了一切,怎么能再度放弃幸福?但你已经向他们做出了承诺。那就这样吧。你以后跟我玩,可以瞒着他们偷偷地开心。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刻,瞒着别人拥有片刻的幸福。”

罗希度给白易辰世界带来了亮光

白易辰清澈的眼神一直望着罗希度,他伪装的坚强在坍塌,他独自承担的不幸至少在这一刻可以忘掉,与罗希度共享片刻的幸福。世界仿佛只剩下白噪音,他的眼里心里全是明朗少女罗希度。这是他心动的开始。

而第五集结尾,初雪夜跨越时空的牵手奔跑,不得不让人感叹编导的巧思——也忒会制造浪漫了吧!

在不同时空,他们一起去看了初雪

权度恩还从“请回答系列”的李有静编剧那里,学来了“猜老公”的手法。

故事一开篇是以罗希度的女儿的视角展开的,她打开了妈妈的日记,才看到了妈妈的故事。但罗希度的女儿叫金敏彩。金敏彩真的是罗希度的女儿吗?如果是的话,那么罗希度的丈夫不是白易辰;如果不是的话,罗希度与白易辰的后续到底如何发展?

所以,如果只是把《二十五,二十一》纯粹当作一部言情偶像剧,它本身颇具看点。

不过,《二十五,二十一》最具创新性的地方,倒不是男一女一的情感书写,而是女一女二的关系线。

一开篇,女儿翻开罗希度的日记,日记里写着,“每到星期六,我都会去看那个人……星期六,唯一能见到那个人的一天,啊……”

观众跟女儿的反应一模一样:这一定是罗希度写给暗恋的男孩的吧。

故事跳转到1998年,一放学的罗希度赶紧跑到另外一所学校,去看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跑到TA的学校,从窗户往里头望去——

TA原来是个女孩!

罗希度崇拜的是“她”

罗希度望着她,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内心独白还在继续:她是我梦想和憧憬成为的那种人,我的梦想是成为她的对手。

女二号高宥琳(金知妍 饰)曾在1997年拿过一枚国际击剑比赛的冠军,小时候热爱击剑的罗希度从电视里看到这一幕,从此她视高宥琳为偶像。罗希度每周六都会跑去看高宥琳练习,她收集各种高宥琳的简报,期待有朝一日成为高宥琳的对手。

高宥琳

剧中将罗希度对高宥琳的这种崇拜,表现得唯美又浪漫。有一个下雨天,练习结束后的高宥琳没有伞。罗希度不好意思直接把伞拿给高宥琳,她跑到顶楼上,打开雨伞,让雨伞降落到高宥琳面前。

罗希度在顶楼喊着:“不要淋雨,撑伞回去吧。”

高宥琳撑起伞,回头喊着:“是谁?”

罗希度躲了起来。心满意足地回道:“就是粉丝。”

高宥琳也大喊:“谢谢。我会好好使用的。”

罗希度偷偷看着撑着伞离开的高宥琳,对自己说“等我,高宥琳,我真的会去你的世界”。她在雨中手舞足蹈。

这不就是偶像剧吗

这是女一女二的第一种关系:粉丝与偶像。追星的心理被诠释得丝丝入扣。这种情感发生在两个女孩子之间,而不是俗套的“女追男”,更显得可可爱爱了。

因为受金融危机影响,学校的击剑队解散了。罗希度便想着转学到高宥琳的学校来,如此就可以加入该校的击剑队,可以靠近高宥琳了。为了转学,罗希度用尽各种办法,闹出各种笑话。

好不容易加入高宥琳的击剑队,孰料高宥琳对罗希度充满排斥,表现出强烈的敌意。罗希度百思不得其解,满怀的热情一再被高宥琳的冷言冷语和冰冷态度破灭。她伤心地对高宥琳说,“我喜欢你的这份心意,你怎么会懂”,一边心灰意冷,一边还不忘提醒高宥琳要注意受伤的脚踝。

罗希度既心碎,又忍不住关心高宥琳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无异于追星时一次又一次的塌房,可哪怕塌房了,仍然对偶像念念不忘。

从高宥琳的立场上看,她对罗希度的排斥是因为“怕输”。五年前她曾是罗希度的手下败将,被罗希度零封,只不过罗希度已经忘了那场比赛。高宥琳家境普通,击剑又是投入很大的一项运动,她之所以能够学习击剑,是因为她成绩好,她曾拿了一枚金牌,所以能够得到资助。一旦她被击败、一旦她没有办法出成绩,她就会被抛弃。家境贫寒的她,也就失去改变命运的机会。这是家境富有的罗希度当时不懂的。

竞技体育的特征,必然导致二人走向竞争

这是女一女二的第二种关系:敌对与竞争。高宥琳辜负了罗希度对她真诚的支持,而罗希度当时也无法意会高宥琳内心深处的辛酸。明明都是很美好的女孩子,却走向了互相伤害。

编剧写到这里,已经挺牛了,没想到她还有新玩法。除了“猜老公”以外,剧集一开始的另一个谜语是“猜网友”。罗希度一直有一个惺惺相惜、始终理解她和支持她的网友。观众很自然地认为网友是白易辰,导演也曾通过镜头剪辑给出误导。

第三集结尾悬念揭晓——罗希度的网友,竟然是高宥琳。这是她们的第三种关系。她们在网上如同知己般相亲相爱,现实生活中却是死对头。罗希度每一次向该网友倾诉的烦恼,都跟高宥琳有关,谁能想到,安慰罗希度的网友就是高宥琳。

编剧太会了

编剧将偶像剧里的一些套路,用在女一女二身上,但女一女二却不必像男一女一那样走向爱情。当两个人之间没有爱情,却有着喜欢、崇拜、敌对、竞争、理解、扶持等多种感情时,关系会如何发展?这让《二十五,二十一》后续的剧情充满开放性和吸引力。与此同时,女一女二关系的多层次,充满张力,亦能反映出人性的复杂与脆弱,透露出人生的唏嘘况味,更有回味空间。

总之,《二十五,二十一》特别好嗑,堪称“嗑学家”的盛宴。男一女一可以嗑,女一女二也可以嗑,甜得都很有新意。这部剧的确是给编剧们提供了一种新的创作思路:BG向偶像剧竟然还可以这么写,女性关系的呈现仍有非常大的想象空间。

责任编辑:李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