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过年的年轻人,可以有多努力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  2021-02-19

视觉中国供图

就地过年的年轻人,可以有多努力

沈杰群

这是一个值得记忆的春节。远离家乡的年轻人都在向最重要的节日,以及未来一年新的生活,卖力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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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我今年春节不能回老家,留在北京过年的消息后,南方的闺蜜神秘兮兮地说要送我一份礼物,让我在异乡得到巨大安慰。

等我收到快递时,发现是两株快被冻成冰蒜头的水仙。闺蜜说,这是各大晚会贵宾席上的“同款”——漳州水仙花。卖家说,肯定能在大年初一绽放绝美的花朵。“看到花开了,心就开阔了,就不会因为想家而太伤感了!”

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已被严重“冻伤”的水仙,那份严肃的仪式感,让人感觉我不是养花,而是在完成一个“重塑年味儿”的艺术品。

可以说,为了让这次特别的“原地过年”多一些浓郁的年味儿,为了让独在异乡的自己不辜负大好春节,我和周围同龄伙伴们,似乎都付出了大大小小、前所未有的努力。

不回老家过年,假期难免弥漫着孤独的气息。于是好友群里规定“过年要做的N件事”,认真琢磨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安排一整套开心、温暖的春节计划?

平日里在北京的朋友们都各自忙碌,许久未聚。大家在群里讨论,同城朋友要凑齐人数,抱团玩耍。平时因为加班而无暇实现的“偷得浮生半日闲”,也立马安排上。

自驾登山、去郊外遛狗、寻访古寺、泡温泉、组队玩“密室逃生”和“剧本杀”……仅仅是一个个项目列下来,群里已经弥漫着一股快活的空气。难得和好朋友们一起过年,想必既新鲜又热闹吧?

紧接着考虑:如何让家里更有新年的模样,充分展现过年的仪式感?

第一必是张罗年夜饭。我一向崇尚简洁省事,又自知下厨的可能性不高,因此早早订好了北京某酒店的自助年夜饭;刚结婚不久的朋友小羽,则和老公放出豪言壮语,要亲自做出一桌好饭,邀请住在同城的公婆来家品尝。

对年夜饭菜色和种类非常较真儿的上海朋友琳琳,发现网店兜售1000多元的知名饭店年夜饭半成品,包括:姑苏卤鸭、虎皮凤爪、江南烤笋、松鼠桂鱼、虾籽蹄筋、一品牛肋排……足足16道菜,丰盛又方便,琳琳兴高采烈下了单,准备召集小伙伴共享。

当然,她也没忘记给千里之外老家的爸妈点一套同款,快递到家:“这样我和爸妈们吃一样的年夜饭,也算是‘云团圆’了!”

当除夕脚步临近,我们一边在年底繁杂到做不完的工作中苦苦挣扎,一边焦虑地惦记着还有多少“年味事项”未完成,一天掰成30个小时都不够用。

我和琳琳都网购了成套成箱的“春节气氛组用品”,比如招财猫门垫、春联、窗花剪纸、年宵花、盆栽等,快递一箱一箱送来,而我们总是加班到深夜才回家,看着堆在门口的“气氛组用品”,哀叹一句:“算了,过两天再拆箱。”一拖延,就到了除夕。

小羽和老公的自制年夜饭计划也不太顺利。他们发现,节前要做的家务比自己想象中的多百倍,尚不知何时能完工,更别提买菜做饭了。用小羽的话说:“平日不好好收拾,想过个体面的年都难。”

不放心的公婆,腊月廿九去小羽家看了一眼,见小夫妻手忙脚乱地在“垃圾山”里蹦来跳去,公婆都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们来做吧。”

我的情况也和朋友们大同小异,直到除夕下午,我才从单位收工。来不及喘口气,又得穿戴整齐去酒店吃年夜饭了——餐厅说预订的好位子过时不候。当我们兵荒马乱般赶往餐厅的时候,蓦然想起:咦?若是往年在家里,除夕一家人都是很从容自在的,何曾这样赶过时间呢?

第一次在工作城市原地过年,我和朋友们才意识到,原来小时候的春节之所以“岁月静好”,是因为爹妈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不得不说,成为一个合格意义上的大人好累,自己张罗过年,真是“知易行难”,更直接一点说,就叫眼高手低。过去没发现过年这么费劲儿啊?看着亲爹亲妈做家务似乎蛮简单的啊?想起我们奔到餐厅吃饭时,还有人明显处于“云加班模式”,一边夹菜,一边还盯着桌上的文件材料。看看,没有爹妈在你耳边高声呵斥“别工作啦,上桌吃饭啦”,“996”的年轻人们的确很难约束自己,好好吃饭。

所以这一刻,真的很想家了。

晚上,我和家人视频通话,他们都在亲戚家聚餐,爸爸在看电视,妈妈在撸猫,背景音则是热热闹闹的锅铲翻炒声。

我感慨:“本以为自己长大了,能独当一面张罗过年了,结果还是露了怯。”妈妈却露出了“早已看透这一切”的得意笑容:“知道就好,现在懂这个道理还不晚。”

现在想想,彼时的爹妈何尝没有工作与生活压力,又何曾不被deadline追着跑?但他们默默承担下了各种繁琐和压力,周全照顾到家中每个成员,才有了每一个我们能舒服“躺平”、欢喜感受年味儿的春节,让孩子们专注而单纯地往前走,去天南海北开辟想要的人生。

朋友圈里,原地过年的年轻人,都在一边努力地晒着年夜饭,一边思念着远方的爸妈。在今年这样一个只能“云团聚”的春节,体验着独立和长大的滋味。

自己首次DIY过年的效果,虽然和预期的有些偏差,就如闺蜜送我的水仙花一样——大年初一没开花。不过,这是一个值得记忆的春节。远离家乡的年轻人们都在向最重要的春节,以及未来一年新的生活,卖力狂奔。


除夕夜,我在北京街头遇到谁

曲俊燕

今年的年夜饭是在采访对象家吃的,从腊月廿九到大年初一,我跟拍了一位正在寒假实习、顺便留京租房过年的大学生。从她的出租屋离开后,我知道将要面对一个更大的挑战,除夕夜,看看能不能在北京街头拍到几个没回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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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摄影记者。大年初一,老爸在朋友圈转发了我在除夕夜拍的照片,配文道:“二十多年,闺女不在身边的春节有点酸甜的感觉。”我回复他:“哈哈哈,主要是酸吧?”

唉,山东老父亲的心思谁能懂。因为我要留京过年,男友和他家人也在北京,老爸的嗔怪与不舍在年前半个月就开始释放。有一天视频通话,他嗫嚅着说:“不能回家,还要去‘婆家’过年,我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儿。”拜托!我还没过门儿呢。

估计老爸也没想到,最后我的年夜饭是在采访对象家吃的。从腊月廿九到大年初一,我跟拍了一位正在寒假实习、顺便留京租房过年的大学生梦娇。跟我这个没有置办任何年货的“糊弄学大师”相比,梦娇有仪式感多了。

除夕那天晚上,梦娇亲手包了青瓜虾仁饺子,还做了两个菜。她和另一位合租室友本来是陌生人,因为都留京过年,就商量着一起吃年夜饭。平时很少做饭的俩姑娘,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两个小时。这边炖肘子宣告失败,那边在油烟朦胧中频频划拉手机上的菜谱,我在旁边“咔咔”一顿拍摄,时不时给出不成熟的小建议。

把五个菜、一盘饺子摆好,她们才发现出租屋里没有凳子,于是顺手扯来买菜留下的两个塑料袋,垫在地毯上席地而坐,年夜饭就开餐了。

我放下相机,开始蹭饭。别说,严格按照网上菜谱做的菜,味道还挺不赖。我想起了去年疫情期间自己迫不得已开的几次火,跟着我的“云师傅”——“美食作家王刚”的视频,成功实践了可乐鸡翅、油焖大虾等“硬菜”。

后来梦娇告诉我,饭后她和这位陌生室友加了微信,第二天早上还收到了室友的红包,吃了对方煮的汤圆。

姑娘间的交流总是丝滑的。我顺利完成拍摄,从梦娇的出租屋离开后,准备去男友家吃第二顿。走在路上,我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一个更大的拍摄挑战,点子来源于几天前一次发呆的成果:除夕夜,看看能不能在北京街头拍到几个没回家的人。题目一早就想好了:除夕夜,你会在北京街头遇到谁。

按照设想,外卖小哥、小区保安、网约车司机一定可以见到,其他的“bonus(额外福利)人选”则要靠偶遇。但这几位“保底人选”也不是那么好拍,外卖小哥压根儿撵不上,网约车司机基本只能靠自己打车来遇到——而且要保证对方不拒绝拍摄。

顶着社恐的包袱晃悠了一个多小时,只拍到一位停车场保安大叔。索性先去男友家吃了饭,看看饭后回家的路上会不会有收获。

除夕夜叫车不算难,也就难于上青天吧。正等着车,我看到路边一位中年男子从车后备箱拿出一个“炮筒”,对着空气一推,五彩斑斓的纸屑“砰”地喷了出来。这不就是我要找的“bonus”吗!我上前表达了拍摄意愿,对方却摆摆手说不了。但他倒是愿意跟我聊天,言语中皆是喟叹之词。听得出,他很怀念年轻时能放鞭炮的日子,还有曾经那种属于北京人自己的年味儿。

对着彩纸屑拍了几个空镜头,专车正好来了。司机师傅很热情,我一句“过年好”就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我一阵窃喜,在车上进行了透彻的采访,下车时顺利地给他拍了照。

拍小区门口的保安也早在我的“计谋”之中。保安大哥很配合我,有问必答。他常年上夜班,得知他连续4个除夕夜都在夜班岗位上度过,我内心不禁一酸。

和保安大哥还没聊透,我就窜出去“活捉”外卖小哥了。他们是活在系统里的人,我不敢耽误小哥一分一秒,在他的摩托车前火速拍了几张,就直接跟着他跑进小区、上了楼,又把他送出小区,采访都在这一路上完成了。离开时都快夜里12点,他手上还有三四个单子没送。

前后拍了5个人,可以成稿了。回到家,满地的搬家纸箱把客厅隔成了迷宫,中午叫的外卖盒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里乱糟糟的。新房已经租好,老房合同还未到期,让我短暂地产生了自己在北京有两套房的幻觉。我把自己摇醒,取了点水果,下楼送给了刚才采访的那位保安大哥,祝他新年好。

写稿、洗漱完毕,已是深夜两点多。我猛地想起,在老家过除夕夜时,一般会在一张小桌上摆好山东大馒头、饺子、菜肴和酒,给逝去的祖先磕头祭拜。我打开手机上的地图,将定位图标的指针对准家的方向,在五环外的鞭炮回响声中跪了下来,许了一个很长的愿,缓缓磕下三个头。


在异乡,发现春节的琐碎和秘密

张恒

站在厨房温暖而洁白的灯光下,我发现,之前过年,自己靠的都是嘴皮子功夫,这是我第一次靠手来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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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次,我发现,一家三口过年原来这么累,比上班还累。

除夕夜,8点到了,我一声令下,大家放下手头的事情,妻子拿来瓜子、茶水;儿子戴上眼镜,拿来遥控器;我则如家里大祭司般,按下了春晚的开关。

我早已过了对春晚感兴趣的年龄。春晚似乎更多是在争取年轻观众,当屏幕上的那些男团、女团的艺人们出现时,我就谦虚询问妻子他们的名字和代表作,于是,一场春晚生生变成知识问答。

顿时想起了我们公司的一条价值观:成长进化为本。

今年,响应政府号召,我没有回家过年。因此,无法参加亲人的聚会,无法放鞭炮,无法延续亲戚从催婚到催生再到催二孩的传统……于是看春晚,成了我最后的倔强。

儿子倒是挺开心。电子时代的小朋友,只要能面对屏幕就高兴得不得了,更何况,今年春晚的数字感还挺强,让人眼花缭乱。

我看着儿子和妻子,忽然生出一番感慨来:我们一家三口,有多久没有这般安静地坐在一起了啊!

妻子扭过头,以淡淡的目光回我:“3小时前!刚刚我们还坐在一起吃晚饭。”

好吧。为赋新词强说愁。

春晚之后,看够了电视的儿子,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我和妻子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俩心有灵犀对视一眼,趁着儿子睡觉,执子之手,进入厨房。

男人,确实是杀戮感很强的动物。几个小时前,整整一个下午,我已在厨房,握着菜刀大杀四方。如今,粉身碎骨的韭菜、化作春泥的猪肉,以及剁得粒粒皆辛苦的虾和扇贝,安静地躺在碗瓢盆里,等待妻子把它们召集到一处,再洒上酱油香油等作料,举行包饺子仪式。

而之前各种鸡鸭鱼肉,已经在我和妻子的一通操持下变为盘中餐,几天来,我俩每天下班后就忙着采买收拾,好像加了几个小夜班。当除夕的钟声在电视里响起,我和妻子准备大年初一的饺子时,只能靠着自嘲互黑,加点俏皮话来安慰疲惫的身躯。

往年,这些事情都是由父母去做的。人生行过三十几年,我几乎对家里的春节毫无贡献,甚至都没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从腊月二十七八开始,母亲就准备蒸豆包、蒸年糕、炸丸子、炸脆果子……以及不断询问我,还想吃啥。我则进入最后的工作倒计时,准备传统相声《报菜名》,以及赞美母亲手艺的话语。

站在厨房温暖而洁白的灯光下,我发现,之前过年,自己靠的都是嘴皮子功夫,这是我第一次靠双手来过年。

一切准备停当,已经是深夜1点多了。由于忙活过年……整整一天,我都没看手机。临睡前扫了一眼屏幕,100多条未读信息。我知道,大部分都是新年祝福。可我实在没有精力回复大家一年一度的厚爱了。

已经好多年,我对春节早已形成了那句毫无新意的判断:年味淡了。

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初一早晨,我给父母视频通话拜年,详细讲述了我们一家三口过年的细节,忽然意识到,所谓春节,其实不只是鞭炮新衣,也不只是聚会的扰攘,而是为春节做准备的那些琐碎生活。

年味儿其实就是一起包的饺子、是厨房里的刀切斧砍、是儿子的一句“新年快乐”、是妻子递过来的茶水、是我怕被人说大男子主义时赶紧补上的一句“是我烧的水”。

以前总觉得,春节就是热闹,现在却发现,热闹是过年的一种方法,但安静也是一种,琐碎也是一种。你看《天仙配》里的唱词:“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这是仙人都羡慕的生活啊。

以前的春节,父母从来都是安静且琐碎的。安静地为我们准备故乡的食物,准备串亲戚要带的礼物,甚至提前给我们说清楚亲戚们过去一年的背景信息,供我们聊天使用……他们一直默默付出,践行着那条哲学观:能动手的,尽量别吵吵。

与很久很久之前相比,如今的年味,确实有些淡了。但大道至简、大味至淡,那看似平淡的细节里,其实有着深沉的年的感觉。

关掉视频,我意犹未尽,安静地看着屏幕。我坚信,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果然,一分钟后,母亲给孙子的红包到了,我点开,默默收到我的零钱里。

请相信这一点吧:春节无论怎么变,无论我们原地还是归乡过年,总还是有一些永恒的、琐碎的东西,代代相传。你看,父母代孩子收红包的传统,依然还在。


研究生留校,过个科研味儿的假期

冯菲

我把写好的福字拍照发到宿舍群里,室友竟然回复:“写个Nature和Science。”哈哈,这可是我们顶礼膜拜的top2科研期刊,可见大家梦寐以求到何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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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年夜那天,最后一个实验终于做完了,我跟实验参与者聊了两句:“你怎么还不回家呢?”“我不打算回家,就在学校过年。”我说:“我也一样,那你室友呢?”他说:“过两天也走了,就我一个人。也好,清净。”

的确,从那天到现在,实验室每天都只有我一个人,从早忙到晚,也没个人说话,清净得过了头。

其实,很多学生留校过年也不完全是因为疫情,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本学期的学业任务还没完成,尤其是即将毕业的研究生。

作为一名浸泡在毕业论文里的博士生,我早已习惯了孤独。每天早上7点半,我坐上班车,从郊区的昌平校区辗转一个小时到海淀校区,在食堂简单地吃点早饭,匆匆赶往实验室。一周7天,天天如此。直到年根儿底下,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从未打破。

学校的食堂陆续关门了,仅留下一个食堂的二楼开放,每到饭点还是人声鼎沸,热热闹闹。日子越临近,年味儿越浓,每次路过教师家属区的超市门口时,我总会看到老师们置办年货的身影,心里忽然也会想,家乡的爸爸妈妈,这时候应该也在采买年货了吧。而我就不必操心,学校的食堂和超市在过年期间会一直开放,学校还贴心地准备了新年大礼包,有零食、古风手帐、两本书,还有除夕和初一两天食堂的免费餐券。领完大礼包还可以参与抽奖,排我前面的那个同学就抽中了“三等奖”——一个电动牙刷,可是我就没这么幸运,只抽到了“新年快乐”。

我还参加了猜灯谜换春联和写福字的活动,我对书法有点小自信,虽然很少练,但是只要下笔,写出来总还是可以看的。我把写好的福字拍照发到宿舍群里,室友竟然回复:“写个Nature和Science。”哈哈,这可是我们顶礼膜拜的top2科研期刊,可见大家梦寐以求到何种程度。用毛笔写英文实在不易,要不然真想一笔一划描出来贴到大门口。

除夕这天,奔波于两地校区的人已经很少了,以前一辆校车坐得满满的,这一晚还不到三分之一。我第一次从实验室提前出发,坐了晚上6点的班车早早回到了昌平校区,文学院的同学邀请我去她的寝室一起看“春晚”,她们寝室也有两个博士留校,无论如何,这天也该放松一下。当热闹的歌舞一出现,年味儿瞬间溢出。跟在家一样,我们几个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刷手机。接近零点,礼花和鞭炮声越来越热闹,家族群里抢红包、发祝福掀起一个小高潮,同学W此时却一筹莫展,到底给导师发不发祝福?说点啥好?W和我反复讨论措辞,纠结许久,最终鼓起勇气按下发送键。其实也就是祝愿“新年快乐,阖家幸福”,导师也马上就回复了,让今晚的快乐又增加了许多。

没过多久我们就洗漱睡觉了,没有通宵Party、彻夜狂欢。在这栋研究生楼,大家的作息都非常有规律,哪个宿舍大声说笑就会影响到隔壁,可能会被投诉,所以,今晚如常,尽管外面鞭炮声震天,整栋楼依然那么安静。

我睡得格外安心,明天终于不用早起进实验室了。

快中午12点我才起,自然醒的感觉太好了,我拿着免费的午餐券和室友走进餐厅,我俩决定点一个平时舍不得吃的“贵菜”——酱猪蹄,果然,啃起来分外香。

然而到了初二,我就又进实验室了,焦虑和压力驱使我不能再优哉游哉地休息,优秀的科研人只争朝夕。当然,既然还是春节假期,我会在一早一晚打鸡血,中午奖励自己,看一部电影。

我正在看文献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爸妈在群里发他们出去玩的照片了,还是家乡周边熟悉的旅游景点,以前我们总是一起去,今年就只剩他们两个了。不过看到他们在照片中笑得这么开心,我也算放心了,爸妈照片拍得那么详细,也让我在千里之外 “云游”了一次。

随后几天,班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一辆车甚至都快坐不下。我依然是赶第一辆早班车出发,坐最后一辆车回去。也许有人觉得我们这样很辛苦,但其实对于每个奋斗的科研人来说,披星戴月是日常状态,在实验室熬通宵也时有发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努力地做实验、处理数据、看文献、写论文。最开心的是收到论文录用通知的那一刻,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科研人的春节是带着浓浓科研味儿的春节,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不分寒暑,无论大小假期,短暂的休息过后就要带着满满的任务开工了。


电视人加班,手头的工作排到大年初七

卢宁

再次路过演播厅的走廊,我也摘下口罩对着同一面镜子仔细看了下自己,嗯,还好,露齿而笑时,皱纹还没那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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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沟武校、四川师范大学,蓝天幼儿园……大年初一的早上,一路从办公室走到咖啡厅,春晚演员们的椅子还都一圈圈地摆在一号演播大厅外。上一秒还有三四个人围坐着相互检查妆容,下一秒就被急催着上台了,这样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然而此时除了几个在此闲坐的工作人员,走廊里空空荡荡,没有了这一个月来的人声鼎沸,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入了电视这一行,别人的假期就是我们最忙碌的时候,工作10多年,在家过年的机会并不多,嫁人生子后,更是觉得时光匆匆,短短几天假期只是临时给生活之河放下闸门,暂缓后是更汹涌的奔流。每次过年更多是提醒自己,又长了一岁。去年疫情暴发前,回了一趟老家,虽然被紧急召回,但也比原本打算节后休息的同事们幸运了许多。今年年初,我们早早就规划留京过年,家里老人紧急换防,赶在越来越紧的防范要求之前,爷爷奶奶带着大包小包赶回了北京。

原本想着用妈妈留下的糯米粉做点家乡的过年团子,再跟婆婆学学一直没有掌握精髓的卤牛肉……却没想到手头的工作一路排到了大年初七,于是,就地过年成了就地加班,每天简单做些家务后就赶往电视台,陪孩子上网课、准备年夜饭等重任都留给了老人,过节7天假皆是如此。

然而一进办公大楼,眼前的场景让人一下就把那些个人小惆怅忘了大半,晚会实在是太热闹了。浑身金粉的十八罗汉、半人高的京剧小丑娃娃,还有数不清的大长腿来回走动,下腰、劈叉、顺便对着镜子练练笑容,在这样一个欢腾的走廊里,哪怕心里有些许思乡之感,也会很快被眼前的音乐、舞蹈、人潮涌动给挤到思绪之外。

再来到机房,大大小小的屏幕除了和往年大同小异的各地舞龙舞狮、火树银花,多了不少网友自己拍摄的就地过年日常。这些视频多少有些歪歪扭扭、声音模糊,却精准地记录下了单身女汉子如何开箱父母寄来的50箱年货,小夫妻视频炫耀亲手做的小家年夜饭,快递小哥除夕送完最后一单货后,跟家人通话拜年。

这些年来,我们常常太过关注春节那些跋山涉水的回家之路,每个小家在做什么,却很少品味,只留下程式化的认识:吃饭、催婚、大合影似乎就是过年的主题。就地过年,虽然落下了不能见面的遗憾,却让许多人省去了回家的奔波,也让距离产生了美,既然许多父母子女都不好意思说出那个“爱”字,那就隔着屏幕用更含蓄的方式表达出来吧。

这几天下班,当我关掉办公室的灯和电脑,一般都已经过了晚上7点。节日期间,电视里晚会不断,当我看到做好的节目里一张张欢快的笑脸,兴奋的表情,就地工作的烦闷也瞬间释然了,让手里的工作先飞一会儿吧,让对疫情的担忧也先走开,加快车速回到家,打开家门时,孩子挥舞着刚收到的新年礼物欢迎我归家,年年有鱼、年年都富(豆腐)、八宝福饭都已经上了桌。虽然吃了好多次现成年夜饭,但这个假期,却是第一次做如此彻底的甩手掌柜。随之而来的是对老人孩子发自内心的愧疚和歉意。世上哪能总有十全十美,这恐怕也是这个春节给我们更深刻的感受吧。

在除夕晚上春晚的开场舞里,我一下就找到了那张之前在镜子前努力练习的笑脸。大年初一再次路过演播厅的走廊,我也摘下口罩对着同一面镜子仔细看了下自己,嗯,还好,露齿而笑时,皱纹还没那么明显。

责任编辑:郭韶明,汪文,邹艳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