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人格，实则就是我们中国人立言立德立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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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读牟钟鉴先生的《君子人格六讲》一书。作者围绕六个方面娓娓道来，引人入胜。受其启发，我也有三谈。

欲立言者 须是君子

    何为君子？所谓“立言立德立功三不朽”者。

    欲立言者，须是君子。现在讲君子人格的人多起来了，但不妨看一看，讲者其人，是否君子？孔夫子讲“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兴于诗”，“立于礼”都很重要，为什么“成”却在于“乐”？子曰：“人而不仁，如乐何？”如果一个人为人不仁，那么他所演奏的音乐也将不会是令人愉悦的。比如，现在讲阳明心学的人多起来了，其实，正如叶圣陶点校《传习录》所说：“在治王学的人中间，确然有许多践履笃行，学问可观的人；但也有专事谈论心法，只顾调息默坐，嘴里嚷着圣贤，操行却并不讲究的，这是所谓‘王学末流’了。”王学本是大江大海，讲王学者，要慎入“末流”。大家知道，王阳明就是君子人格之典范，其立言立功立德，皆居绝顶。他终身遭遇磨难，总在“事上磨练”，其所作所为所言，方成为后人磨砺心胆、锻炼性情的一面明镜。钱穆说：“原来王学的萌芽，他所倡良知学说的根柢，是有生命的，有活力的，是那样地执着，那样地跳脱，从多方面的兴趣、很复杂的经历中流变而来的。他有热烈的追求，有强固的抵抗，他从恳切的慕恋里，转换到冷静的洗伐，又从冷静的洗伐里，转换到恳切的慕恋。”

    钱穆还说“凡他说的一切，我们要把他自己成学前的种种经历来为它下注释。若忘了他的实际生活，空来听他的说话，将永不会了解他说话的真义。若空听了他的说话，又忘了你自己当身的实际生活，那便更不会了解他说话的一番真义所在了。”

    我向牟钟鉴先生求教的机会不多，但我的恩师吕大吉先生是他的挚友，生前十分推崇牟先生，总是嘱咐我要学习牟先生的人品人格，学习他做学问的扎实功夫。看牟先生的著作，的确能看出君子的风骨和人格，看到他“从恳切的慕恋里，转换到冷静的洗伐，又从冷静的洗伐里，转换到恳切的慕恋。”

欲立德者 须为君子

    君子人格是蕴含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中华民族的民族本性，有巨大的能量，关键是如何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唤回它、激活它、放大它，使它成为强大的正能量。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这些天，面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广大医护人员冲锋在前，留下“最美逆行者”的身影。各行各业工作者挺身而出、义无反顾，冲锋在疫情防控第一线，筑起了抗击疫情的钢铁长城，谱写着感天动地的生命赞歌。他们都是真君子。有一首《我是湖北人》的诗，从中我们更能体会什么叫君子人格，有几段这样写道——

    擦干眼泪，我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

    她在高铁上发出一条斩钉截铁的微信：

    下一站天门南，我下车回武汉！

    擦干眼泪，我看到一个个带血的指印，

    他们在纸上留下一句句铿锵的誓言：

    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

    服从命令，不计报酬，无论生死！

    ……

    擦干眼泪，我突然看到，

    那些新时代最可爱的湖北的白衣天使们，

    缺少防护，缺少供给，缺少支援，缺少睡眠，

    他们穿着纸尿裤，戴着文件袋，

    在病区穿梭，陪病人坚挺！

    我爱你们，湖北的白衣战士们！

    这不是该脆弱的时候！

    他们说，穿上了白衣，就穿上了责任！

    这不是该哭泣的时候！

    他们说，穿上了白衣，就穿上了使命！

    我们不怕冲锋，

    只希望冲锋的时候，手里能有武器！

    我们不怕流血，

    只希望天黑的时候，后面能有一盏灯！

    ……

    你们看，80多岁的钟南山来了！

    你们看，头发花白的老院士们来了！

    你们看，各省集结的医疗队来了！

    你们看，一车车的援助物资来了！

    ……

    我们湖北人是坚强的！

    灾难是一声警醒的钟，我们在灾难中反思！

    灾难是锻炼忠诚的炉，浴烈火后方得重生！

    当下，众志成城，铁石蘸血磨一剑，

    鸟语花香时，城春草木深！

欲立功者 须乃君子

    再广而言之，面对世界百年未遇之大变局，我们中华民族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要实现民族伟大复兴，也要讲、也要靠中华民族的君子人格。

    我和西方学者讨论过这个问题。针对中国迅速崛起后，是否会与美国这样的旧霸权国家发生冲突，是否会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的担忧，我引用习近平总书记的话说：“我们都应该努力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强国只能追求霸权的主张不适用于中国，中国没有实施这种行动的基因。”

    西方学者不信，说哪有强起来不称霸的？你们是什么基因，莫非是“转基因”？

    我说，基因是内在成因，是根脉，是抗体。正如人长得像自己的父母是有遗传基因，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也有自己独特的精神基因，从而形成不同于他国、其他民族的人文性格和文化习惯。

    西方学者问，你们究竟是什么基因？

    我说，“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中华民族自秦汉时期实现大一统之后，“和”从价值层面跃升为治国理政的重要理念。和平思想已深深地积淀在了中国人的民族性格之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民族历来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爱好和平的思想深深嵌入了中华民族的精神世界，今天依然是中国处理国际关系的基本理念。”

    有西方学者反驳,拿破仑曾预言，中国是一只沉睡的狮子，当这只睡狮醒来时，世界都会为之发抖。你们是狮子的基因吧？

    我说——

    是的，中国这只沉睡的狮子已经醒了。但醒来的是一只和平的狮子。中国人民对战争带来的苦难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对和平有着孜孜不倦的追求。深知和平是发展之基，发展是和平之本。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从苦难中走过来，深知和平的珍贵、发展的价值。强起来的中国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永远不称霸，永远不搞扩张。

    中国深信“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中国致力于推动世界建立更平等均衡的新型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大家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同舟共济，和衷共济。

    中国有古老的文明。文明者，相对愚昧、浅薄、狭隘、粗鲁、野蛮而言。文明者，有坦荡荡的君子气度和君子胸怀。回顾历史，支撑我们这个古老民族走到今天的，支撑5000多年中华文明延绵至今的，是植根于中华民族血脉深处的文化基因。中华民族历来讲求“天下一家”，主张民胞物与、协和万邦、天下大同，憧憬“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美好世界。中国将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旗帜，始终不渝走和平发展道路。

    近代以来久经磨难的中华民族，实现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还将继续飞跃。强起来的中国，愿同各国人民一起，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共同创造人类的美好未来，为促进世界和平、创造人类美好未来，不断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力量。这就是中国的君子人格，是占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中华民族必能为世界“立功”、为人类作出大贡献的秘诀。

    君子人格，实则就是我们中国人立言立德立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基因。

    叶小文（全国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