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高中宣言:拒绝“熊出没”

2018-11-19来源:北京青年报 作者:崔巍

  就在不久前,北京疆进酒演艺中心举办了一场特殊的摇滚专场演出。当然,和其他摇滚演出一样,那天的现场乐声激昂,群情鼎沸。乐手们对《Hey,Jude》《Imagine》《We Are Young》和《花房姑娘》《钟鼓楼》《我相信》等摇滚经典金曲的精彩演绎,让人们情不自禁跟着旋律一起高声唱和,尽情摇摆。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台上的表演者并非专业摇滚乐队,而是一群几乎零基础起步、近一年前还对摇滚乐所知无几的高中生。这就是来自龙潭中学的北京首支中学校办摇滚乐队,它还有一个很摇滚很霸气的名字——龙出没。

  “龙出没”肯定比“熊出没”强

  “看到孩子们穿着校服走进来,满脸的兴奋和期待,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觉得回到了一个特别纯净的地方,一下子想起了二三十年前刚开始学习音乐时的自己。”回想起2016年5月4日第一次到龙潭中学给孩子们上课时的情景,著名摇滚音乐人、超载乐队主唱高旗仍记忆犹新。

  龙潭中学隶属于北京广渠门中学教育集团,2016年集团发起了一个特别项目,希望各校能开办一些各具特色的课外音乐培训活动。音乐教师赵玲玲于是找到了高旗,提出是不是可以合作打造一支学生摇滚乐队,双方一拍即合。至于乐队的名字,高旗介绍说是大家一起想出来的,他笑言:“龙潭中学嘛,当然少不了有龙出没,而且这总比‘熊出没’什么的听上去要摇滚多啦。”

  作为这一音乐课程的总监,高旗随即又组织起他的一帮好朋友共同参与教学,都是圈内响当当的资深乐手和音乐人,如与窦唯组建做梦乐队和译乐队的陈劲,曾与何勇、王菲、朴树合作过并担任面孔乐队、译乐队吉他手的邓讴歌,现任朴树团队吉他手的苗佳,创作《赵氏孤儿》等众多影视剧音乐的著名音乐人马上又等等。他们把学生按照各自的兴趣和特长分为吉他组、贝斯组、键盘组、鼓组、和音组,分别教授四五个月后再合体排练。

  2016年5月开始组建的龙出没乐队其实早在去年4月就已经举办过一次公开演出了,之后乐队又招收了第二期学员。日前在疆进酒的演出汇聚了一二期学员中的佼佼者共15人。这些孩子中有的学习过钢琴、管乐,而大多数都是零基础,其中几名一期学员已经练习了两年多,二期学员的学习和训练时间则只有7个多月。那么他们现在的水平如何呢?知名乐评人邓柯在看过疆进酒这场演出后是这么评价的:“考察乐队的基本水准合格与否最重要的就两点:节奏、配合。有太多乐队如校园乐队、票友乐队甚至包括某些专业乐队在节奏和配合上都存在问题,而龙出没乐队整体演奏速度都是相当稳的,就算偶有波动,所有成员也能迅速回归到原速,同时各个声部之间的平衡也做得很好。这些孩子当然存在一些具体的演唱和演奏上的瑕疵,但这些瑕疵可以随着之后的针对性训练逐渐避免。能让普通学生通过一两年的训练达到这样的整体水准,是非常难且非常宝贵的。这不光需要专业水准,而且需要热情和奉献。”

  熬过之后,方知妙处

  正如邓柯所说,能够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实现这样飞速的提升,离不开学生们的热情和老师们的奉献。对这些零基础的孩子们来说,一切都要从基本功练起,比如打鼓,光是握鼓槌的姿势就要费上一番工夫才能正确掌握。在起初的新鲜劲儿过后,这种起码要长达4个多月的基础训练难免让他们感到枯燥无聊。赵玲玲老师说:“一开始都带点强迫性质,我天天得过来盯着,就怕他们松懈。”各位音乐人老师也是想方设法挑起孩子们的兴趣,给他们讲自己职业生涯中有意思的小故事,先了解然后再教他们现在喜欢的歌……

  在老师的精心引领之下,孩子们渐渐上了道,热情也越来越高涨。就像高三4班的学员黄慧琳说的:“原来几乎天天放学后都要过来练,那段日子真挺烦的。可后来学习任务紧了,训练时间减少了,我倒还觉得空落落的,老想着。”

  负责教贝斯的职业乐手何锋认为,从最初的烦躁抗拒到咬牙坚持再到学会享受其中的乐趣,这个过程其实也是对孩子们生活态度的一种锤炼。“音乐就是这样,需要不断练习才能掌握和提高,只要你不放弃,等熬过了那个关口,到达一定程度后,就能够焕发出对自己的信心,领会到它的妙处。学习也是一样,做任何事都一样。”

  这也正是龙潭中学开展此项活动的主要目的之一。在看到乐队给孩子们的精神面貌带来的影响之后,校方更坚定了要把它办下去的决心。比如一期学员里有个叫王鸿濛的孩子,赵玲玲老师说他报名参加乐队的时候,自己还是有点犹豫的,不太想让他来,因为他的学习成绩比较一般,担心他没有余力再应付这样的课外训练。但是没想到,本来性格偏于内向压抑的王鸿濛在加入乐队键盘组之后,变得越来越开朗,演奏技巧的进步和来自老师同学的肯定也让他越来越有自信,学习的劲头比以前更足了,成绩反而更好了。

  因此龙潭中学的魏纲校长说:“摇滚乐队这种形式在中学社团来说确实比较独特,不过我一向喜欢干别人没干过的事。而且通过这两年的实践看来,乐队的活动没有影响孩子们的学习,相反在很多方面对促进孩子的健康发展包括成绩的提高,都是有正面的积极作用的。平时他们学习压力大,有这么个机会让他们放松起来,也是件非常好的事情。”

  “摇”出来的团队,“滚”出来的精神

  乐队给孩子们带来的另外一大改变是团队协作意识的增强。据赵玲玲老师讲,各个组在刚进入合练阶段时经常闹矛盾,总是埋怨对方拖了自己的后腿,她苦口婆心地劝了这个劝那个。“但是练了一段时间后,这些问题就全都没有了,大家都懂得了检讨自己,强调合作。”为何会有这种变化?高旗解释说:“在这样一个集体里,你只管自己弹好唱好是不行的,必须还要去仔细聆听其他每一个成员的演奏。在大家通过互相关注、互相协调从而齐心合力弹好一个音符的过程中,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技巧肯定也会随之提高。”现在学员们都已经把乐队当成了一个团结温暖的大家庭,在这里他们交到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我比以前更开朗了”,在对孩子们的采访中,这是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既收获了不一般的成就感,又品味到友情的快乐,使得这些孩子深深爱上了音乐。被老师们公认最具潜力、演奏已接近专业水准的吉他组学员王梓尧已经把“做一个出色的音乐人”作为未来的事业目标,还有些学员打算上大学后组建乐队。这让音乐人老师们感到格外欣慰。因为高旗就是在高中时通过参加一次吉他大奖赛结识了堪称中国摇滚界元老级人物的曹平、曹均兄弟,才由此踏上摇滚之路,鼓手刁磊也是15岁开始学习架子鼓的。从孩子们身上,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中国摇滚的希望。当然对于大多数孩子来说,音乐很可能无法成为他们的毕生选择,但这段经历同样将对他们的人生起到重要作用。赵玲玲老师说:“起码他们从此多了一种生活情趣,有了可以陪伴一生的爱好。”

  对于乐队今后的发展,龙潭中学校方可以说是充满信心。魏纲校长说:“我们一定会坚持把这个事做下去、做好,给孩子们提供一个更广阔的平台和空间,让学生享受音乐,享受生活。”赵玲玲老师的话则多了几分感性:“我愿意继续带着孩子们,和团队的老师们一起一期一期做下去,争取让这条‘龙’一直‘出没’在校园中。”作为音乐人,高旗的目光就更为长远了:“‘龙出没’只是我们的试点,希望不久后还能实现以点带线、以线带面,形成有一定规模的良性循环,让更多学校都能成立自己的乐队,将来还可以做一个全市的中学生乐队大赛,这样才能产生更大的影响力和社会价值,一批全新的音乐人才也必将从中涌现。”

  文/本报记者 崔巍

【编辑:袁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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