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汇报演出走进大学剧场背后的牵手与双赢

2017-12-25来源:北京青年报 作者:满羿

  “谈艺说戏话北京” 关注传统艺术在校园

  12月初的那几天北京非常冷,大风卷着黑夜几乎要把人吹得透心凉。然而在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剧院里,四所小学的汇报演出却充满了温暖。

  这次演出是北京市教委“高参小”项目的一次汇报演出。中央民族大学作为参与高校,将各民族的传统文化艺术带进小学校园,让这些小学生们从艺术中了解民族,从民族中了解传统,从传统中了解中国文化。

  民大音乐学院的孙蕊老师说这是一件双赢的事。“从我们大学生的角度来说,他们得到了锻炼。平时在学校里不管是舞台实践还是教学实践,都没有给学生们这么多机会。现在,学生们面对比他们更小的孩子们,学会了耐心、学会了责任,也学会了如何把艺术传递下去。”

  一个尝试

  为什么一场小学生的文体汇报演出会出现在大学的剧场里?这一切都要从三年前市教委的一项政策说起。2014年,北京市教委启动了“高参小”项目——项目的全称是“北京市高校、社会力量参与小学体育美育发展”:希冀高等学校和社会力量支持中小学体育美育特色发展,旨在打破高等教育与基础教育之间的隔阂,促进小学素质教育均衡发展,音乐、美术和体育成为项目的核心。

  从那一年开始,北京市在美育体育方面具有办学资源的高校以及社会机构派出教员和学生,深入到小学中,把丰富多彩的艺术体育课程带到小学。“当时我们选定了21所高校,11所社会机构,164所小学。” 北京市教委高参小项目办公室主任甘北林介绍说。

  当初的项目设置为期六年,时间过半,各个参与院校纷纷组织起学生进行汇演。各高校的汇报演出方向不同,而中央民族大学“高参小”的项目是最具有特色的,充分结合了民族特色与特长,让传统文化走进校园。

  一堂竹笛课

  最开始听说要给小学生上竹笛课,中央民族大学竹笛专业学生邵孟泽觉得有一种使命感,“用我专业老师王溪先生的话说,这是一种文化的传承。”文化的教育不能是空对空的,传统乐器普及教育首先需要不断点燃孩子们的兴趣。“这些孩子大部分没有接触过民乐,不过至少他们是感兴趣的。那就挖掘这样的兴趣吧。”

  “笛子是中国广为流传的吹奏乐器,用天然竹材制成,所以叫‘竹笛’。这是最具华夏民族特色的乐器之一。”课堂上邵孟泽通常会先为竹笛做一个介绍,他会演奏一段学生们熟悉的曲子,比如《天空之城》,再演奏一个专业笛曲,比如《牧民新歌》,随后开始从站姿、演奏方法,教孩子们演奏。

  “一开始感觉孩子太小,教的时候很需要耐心,但是时间长了,感觉这帮孩子挺可爱的,上课的时候我也很开心。”课堂的教学配合着课下微信群里的辅导,竹笛变成连接民大学生和小学生的桥梁,大手牵小手,最后大家一同走进了传统文化的大门。

  邵孟泽是民大“高参小”推动“竹笛进课堂”的一个参与者,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从2015年开始,竹笛专业学生们在王溪老师带领下,与五路通小学共同合作推进“竹笛进课堂”,三年级七个班全体学生在音乐课上学习竹笛, 希望让每一个孩子都可以吹奏简单的曲目,进而建成竹笛特色小学。3年过去了,竹笛的教育有了成果——今年五路通小学春季运动会的开幕式上,学生组成竹笛方阵,圆满完成了《最炫小苹果》的表演。

  在“牵手筑梦”汇演中,邵孟泽作为“哥哥”老师,和学生们的演奏,博得掌声阵阵。“以后呀,我应该还是想当科学家。”记者在演出后台找到一个小朋友,问到以后的梦想,他这样回答,“但是学会这门乐器还是件很开心的事儿。”他挥动手里的竹笛对记者说。

  一个民乐团

  竹笛只是民大“高参小”音乐项目的一种,民大音乐学院孙蕊老师告诉记者,过去3年,他们把所有民族器乐专业都做成课程,安排老师和学生到对口的五路通小学和北京实验学校(海淀)小学(以下简称北实),辅导小朋友。在北实,除了竹笛,二胡、琵琶、阮也成为“高参小”项目课程。如今,课外音乐培训是西洋乐器的天下,这些传统民乐课程显得很特别。

  “小孩的接受能力肯定跟大学生不一样,所以我们用一些儿歌、小曲子调动他们的积极性,然后配合专业曲目的教学,课堂上,我们也会分级,有普及课和专业课。”孙蕊老师说。

  民大二胡专业的学生蒲一赞和王俏是北实小学二胡课的“姐姐老师”。她们给学生们分了班,零基础的是小班,做普及教育;会拉一些曲目的同学分到大班,学习《赛马》一类的经典曲目。“能让孩子们了解传统民乐,我们觉得自己在散发能量。”蒲一赞和王俏一直以来都是民乐特长生,二胡是她们的专业。借由“高参小”她们把自己在民乐中得到的东西,教给小学生们。

  在民大音乐学院老师的带领下,民大民乐团还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儿——他们从零开始帮助北实小学组建了民乐团——拉弦乐器如二胡、中胡,弹拨乐器如琵琶、古筝,吹管乐器如竹笛、唢呐,打击乐器如大鼓、打锣,器种齐全。汇报演出里的《金蛇狂舞》就是他们的成果展示。

  “在民乐团里结识到别的年级、弹别的乐器的小朋友,特别高兴。” 四年级三班的田欣告诉记者。巧的是,姐姐老师们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在学校的民乐团,我们和演奏其他乐器的同学就是曲目上的合作关系。这次帮助小朋友组建民乐团,和其他乐器部门的同学有了更多的交流。” 王俏说。

  一种民族自豪

  北京宣武回民小学的舞蹈教室里,温馨姐姐正在教孩子们跳民族舞。她是民族大学舞蹈学院的研究生,也是“高参小”项目的舞蹈老师,她本科学舞蹈教育,研究生读舞蹈表演,从事舞蹈教学6年,这几乎是第一次面对一个班的零基础的小学生教民族舞。

  “由于面对的是班级制的教学,所以对我来说是一次挑战。”班级里有一些舞蹈经验的女生,大多是学芭蕾,男生则鲜有舞蹈经验,更不消说民族舞蹈了。“起初学生们,尤其是男孩子对于民族舞的学习谈不上非常喜欢,但是不反感。由于民族舞的舞步比较难掌握,就必须满足孩子的心理需求。”温馨人如其名,会变着花样把民族舞用故事和游戏的方法传递给学生,让课堂变得温馨。“我会先导入民族文化知识,导入的方法先是转换角色,鼓励学生积极发言,通过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从生活环境,人文特点来讲述他们对各民族的了解。”

  她舞蹈教材也是根据孩子们耳熟能详、容易理解的故事编写的。比如蒙古族传统舞蹈《鸿雁》,这个舞蹈涉及到蒙古族舞蹈的专业动作:柔臂、软手。她在课堂上会引导学生想象蒙古族小朋友在草原上的氛围,想象蒙古族小朋友看到的大雁的样子:“大雁在飞起来的时候应该是怎么飞?翅膀是从下到上这样对不对?它们的曲线柔软……”就这样,在舞蹈教室,年轻的老师牵着小学生的手,走到草原,走到传统的蒙古族艺术里。

  “民族舞与其他舞种的不同在于它的每个动作都有内在的文化。”在温馨看来,和舞蹈教育一样重要的是对民族文化的讲述。她在讲藏族舞颤膝步和踢踏步之前,会让学生们先去查阅藏族小朋友生活的资料,把学到的藏区生活场景讲出来。学习傣族舞蹈之前,她会告诉学生傣族人民生活在热带雨林环境气候里,他们的生活节奏较慢,步调是悠悠达达的,性格比较内敛,所以傣族舞蹈不能跳成霹雳舞……就这样,传统的民族文化以及对其他民族文化的尊重,通过老师生动地引导,学生自发地查阅,经由融化在身体上的动作,变成记忆内化到了孩子的心里。

  这一期参与到“高参小”民族舞蹈教学的民大学生还有11位,这样的教育理念几乎是他们的共识。“牵手筑梦”汇报演出上,《我们的舞蹈课堂》展示了9个民族的舞蹈——傣族的《小鱼》、朝鲜族的《安旦》、土家族的《摆手》、藏族的《拾青稞》、蒙古族的《小马舞》等。宣武回民小学和中国农科院附小(气象路校区)的学生们穿着各民族的服装,用属于各民族的方式起舞,孩子们脸上的表情是真诚的,脚下的舞步是扎实的。这是一次舞蹈教学成果的展示,更是一场传统民族文化教育的启程。

  一个轮回

  据中央民族大学教务处老师介绍,目前民大已经做到月均稳定派出200余名教员,面向5000余名小学生开展课堂教学和社团辅导。

  而中央民族大学“高参小”项目也是全市“北京市高校、社会力量参与小学体育美育发展”的一个缩影。据甘北林介绍,目前参与到“高参小”的高校和机构教员超过1万人。截止到本学期,已经在小学中开设了超过500余门课程,课时超过40万。

  “三年前,市委领导提出这个项目预计要先持续六年,六年是小学的一个轮回,我们希望能够找出一种模式,用全社会的力量,协力为小学的素质文化教育做贡献。” 甘北林告诉记者,在小学的选点上,各区县教委原则上以扶持薄弱校为主,以促进教育公平。

  “从全市整体来看,大多数小学生都是从有点兴趣、有点基础开始,和大学的哥哥姐姐们一起探索。”甘北林在畅想未来时表示,“其实我们并不是想要演出的水平有多高,而是希望更多的高校和社会力量进入到小学,让更多的学生接受到更好的素质教育。百年树人,教育有时候不能用标准来衡量,美育是一种素养。”

  民大音乐学院的孙蕊老师告诉记者,这是一件双赢的事。“从我们大学生的角度来说,他们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平时在学校里不管是舞台实践还是教学实践,都没有给学生们这么多机会,所以‘高参小’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经验。学生们面对比他们更小的孩子们,学会了耐心、学会了责任,也学会了如何把艺术传递下去。”

  文/本报记者 张知依

  编后

  一切传承,始于“吃饱”

  昨天,“谈艺说戏话北京”北京戏曲文化分享会走进了中国戏曲学院附属中学。在这一期活动里,台上的学生从专业角度诠释着他们所理解的传统艺术;台下的学生从爱好者角度表达着他们对国粹艺术的理解。两拨学生,心里相通,实现了专业与业余的“无缝对接”。

  同样的,“高参小”的汇报演出,专业大学生和“业余”小学生以民族传统艺术为纽带,构建起一道传统文化的“中国结”,无论对于传授者,还是爱好者,都具有现实意义。

  这无不充分显示了我们在传承、弘扬和发展传统文化工作方面所作的努力——无论是专业教育工作者,还是基础教育工作者;无论是政府,还是社会力量,都认识到传统文化要从娃娃抓起。

  但在成绩的背后,我们必须要看到隐忧。首当其冲的就是,当越来越多的传统文化课走进普通中小学的时候,那些未来有可能成为传统艺术领域工作者的娃娃们能否有一个优良的教学环境,那些从事或者即将从事传统艺术教育的人们,能否有一份体面的工资,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毕竟,对于普通学校的老师和孩子,传统文化艺术是兴趣爱好。对于专业学校的老师和孩子,传统文化艺术是饭碗,是未来。

  我们也必须要看到,培养传统艺术人才的基础教育学校,与一般的专业学校不一样,他们学的不只是技术,更多的是其背后的文化;这种文化与一般常规教育学校教授的知识不一样,很难分高低。可以说这些学校培养的是专门之人,而非简单的专业之人,因此他们在分类、编制和待遇等层面,应该看到其特殊性。

  如果是院团,可以充分利用市场手段来创收;但是对于学校而言,创收不应是主要的工作,不可能让学生和老师以及学校管理者天天想着商演的事情——学校的演出只是一种实践手段,而不是最终的目的,所以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国家和社会等多方面的力量,加大物质方面的投入,才能够确保老师踏踏实实地教,学生踏踏实实地学。

  一句话,就传统文化而言,一切的传承,始于“吃饱”。

  文/本报记者 满羿

【责任编辑:王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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