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这起看似意外的案件仍然搅动着舆论场——今年5月2日，在郑州金水区某小区的电梯里，37岁的医生杨某劝阻69岁的老人段某（全文人名皆为化名）不要在公共场所抽烟，其后引发争执。令人想不到的是，争执后不久，段某突然心脏病发作，倒地不起，等救护车赶来时已宣告不治。

    杨某这下子“摊上大事”了。死者家属很快找到他，并要求赔偿。据杨某描述，当时死者家属来了将近20个，而他这边只有他自己。“他们骂了30多分钟，说要告到我医院去，吊销我医生执照，还说要把老人抬到我家里去。”

    但杨某始终认为自己没有责任。在双方沟通无果后，死者家属将杨某起诉，要求他赔偿死亡赔偿金、丧葬费、精神抚慰金、医疗费等等，共计40万余元。

    经郑州市金水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因为杨某并未料到老人会因争执突发心脏病去世，两件事没有必然因果关联，但老人确实是在争执后突发意外的，也即，“受害人和行为人对损害的发生都没过错”，因此，“酌定杨欢向老人家属补偿1.5万元”。对这个结果，死者家属不能接受。目前，该案件的二审结果还未公布，但在舆论场上已经“开撕”，支持死者家属者有之，为杨某鸣不平者有之，还有不少网友提及自己在公共场“吸”二手烟的“悲催经历”……

    细细想来，这起案件确实奇特。一方面，按照双方自己的逻辑，都有理由说“我没有错”；但另一方面，当受害人和行为人各自的逻辑碰撞在一起，也的确酿成了这场悲剧。或许，这起案件的发生本身就有偶然性，而双方都没有主观恶意却造成悲剧，是最让人唏嘘慨叹的。

    然而，偶然之下也有一定的必然。先来看老人的行为：公共场所不能吸烟，尤其在封闭的电梯空间里吸烟，的确会对他人带来干扰。有些人对烟味可能不敏感，觉得忍忍算了，有人则是敏感体质，或者如杨某一样，有医生专业素质的敏感性，反对公共场所吸烟，出现争执就几乎是必然了。

    再看看杨某的行为：出于公心也好，出于私心也罢，他劝阻老人不抽烟，这事本身并没错，其主观意图上也没有刺激老人的意思。甚至可以说，如果劝阻成功，他还帮助老人改正错误的生活习惯。

    但是，意图和本心没有恶意，如果行为方式不合适，也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结果。据《新京报》报道，有老人的街坊村民表示，“（老人）性子直爽，要是他错了他就认，要是别人错了让他逮住理了，唉，他也要求个公平。”也有人指出杨某行为的不合适，“医生年轻、有文化，说话方式如果婉转客气一点，老爷子不会被激怒，不然怎么会突然犯心脏病？”

    生活里，我们时常能遭遇各类争执，尤其在网上，“互怼”是很常见的事。但如果双方脾气都没那么倔，非要争个孰对孰错，若一方退让一步，或主动给对方下个台阶，也就不会继续争执下去。换言之，这起悲剧本来或许可以避免，如果双方争执时各自退让一步，结局可能就会不同，悲剧没准就能避免。

    现在，死者家属和杨医生对薄公堂，双方的情绪都能理解。毕竟，在国人传统观念里，死者为大；从杨某一方来看，用他的话说，“我压力挺大的，面对家属，面对官司。遇见这种事，比中彩票还难。我不知道他有心脏病，我要知道他有心脏病，我一句话也不会说，不吭声忍着就完了呗。”事已至此，就应该凭借充分的证据、完善的逻辑和必要的法律规定来裁判。情与法有时难免有冲突，而像一些网友那样，动辄用极端的情绪批评某一方，或抡起“为老不尊”“年轻人不尊老”之类的“道德棍棒”打人，显然并不恰当。不妨等等法院的二审判决，看看情理冲突之时法律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