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旸

　　网飞（netflix）又玩飞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其实都算不上什么正经题材的故事，被网飞自信满满地拿来，一本正经地做成了这样一部出人意料的剧集。《美国囧案》讲述的无非是一起校园恶作剧，谁都经历过的事，只不过，这一次玩得有点大——不知道是谁，把教职员工停车场27辆老师的车身上都用喷漆画下了一个男性生殖器的图案。作案的那段短暂的时间，周围的摄像头碰巧被关闭。一切成了一个谜。但很快，嫌疑人被毫无悬念地锁定，迪伦——一个每天都在搞恶作剧的男生，终日在课堂捣乱，和老师作对，和几个同龄的朋友拍摄无聊又下作的恶搞视频放到社交媒体，以此为傲。更重要的是，他经常在课堂偷偷趁着老师不注意在黑板上画下一个个类似的图案，逗大家发笑。所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嫌疑人还能是谁呢？但是，迪伦这一次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所为。一切成了僵局。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被网飞用伪纪录片的方式巧妙地破题，两个男孩儿想查清真相，利用学校的设备和自己的闲暇时间，开始慢慢调查。由此，一切突然变得丰沛起来，对于每个人的调查，成为了一次重新认识和检视周遭的过程。人们先是以标签的方式认定一个人，然后，随着调查的深入又慢慢地为每个人撕掉习以为常的标签。继而，对于每一个已经原本有着固有印象的同学和老师，都产生了别样的二次认知。

　　这个故事很难归类，它是喜剧，欢脱甚至有点胡闹和无厘头，但它又有着非常严肃的指向和内核，它像是一个校园版的《制造杀人犯》，重新让人们看到了偏见、流言蜚语和固执印象如何毁掉一个人又如何掩藏真相的过程。

　　这个案件中涉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有两张面孔，换句话说，这个调查过程就是一个戳破“人设”的过程，不只是偶像，我们每个人在平时的生活当中也都或多或少以一种有意无意建立起的“人设”中生活。这个故事的嫌疑人中，有的人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少年老成的、乐于参与各种社会事务的学生会会长，有的人愿意表演放荡，而有的则躲在书呆子的形象背后隐藏自己的猥琐。当然，不只学生，还有那些老师，平日义正词严地教导学生，自己私下偷偷摸摸地占保险公司的便宜，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早就对周遭很多同事心生不满……这次调查，像一滴试剂滴入了平静的水中，意外分离出了多种平时无人注意的成分。

　　原本，人们只想着搞清真相，让实施者受到惩罚，但没承想，这一切演化成为了一桩被广泛讨论的社会事件。纪录片拍摄被校长叫停，却意外把事件的影响拓展出了校园，全社会都参与了进来，认为这是一场近年来少见的对学生的不公平的倾轧事件。人们印了支持T恤，签名声援，让纪录片重新得以继续拍摄。一时间，曾经的嫌疑人却成为了被社会偏见压迫的受害者和坚持抵抗的英雄。一切至此，人们才看清，这部剧是一部讽刺剧集，即便它有着悬疑的外壳，有着伪纪录片的形式，有着贯穿始终的喜剧取向，但说到底，它的成功在于一直遍布在平缓故事下的尖刺。

　　这个发生故事的学校叫作汉诺威——hanover，和宿醉（hangover）只差一个字母，这或许是另外一层悄悄的讽刺，所有人都一本正经，其实不过都处于一场巨大的醉意和迷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