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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辩季 · 评论

    许久之前，我就听一位香港的朋友说过一件事。

    一名学霸，在学校运动会举行期间，“擅自”带课本进入运动场，打算借着午餐时间复习。身边的同学发现后，马上在社交媒体进行了举报。

    同学们纷纷在 Facebook 点赞，以示谴责。从此，这名学霸成为了一名“罪人”，供大家吐槽，增进彼此的友谊。

    本来，我觉得这种有些扭曲的校风离我很远，但得知了一些事之后，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最近很多人在答辩，我听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一个广州的学生，因为答辩没有过，陷入了“困境”。身边的朋友评估，他有可能做出过激的行为。

    学校得知了这件事之后，领导们为此组织了几次会议，专门商讨怎么“安抚”这名答辩不及格的学生。

    第二件事，是我最近听一位大学的老师提到，为了让大家好过一些，现在老师们针对“挂科边缘”的学生，普遍采取“感激鼓励法”进行引导：

    “在我的一些同事看来，放过一些挂科边缘的学生，他们应该会受此鼓舞，感激老师，认真学习。相比起严厉，鼓励可能更有效。”

    我把这两件事分享给同龄朋友，他们忍不住发出了赞叹，现在，个别的学生可真是不好惹。

    成绩不好无法毕业本来就是一件正常的事，现在却要学校开会想办法小心解决。考试考差了，老师还得从宽处理，祈求感激。

    可是，根据我对同龄人的观察，更实际的情况应该是，一些人在拿到自己的毕业证书和 61 分的成绩后，会发朋友圈感叹自己“那么努力之后终于过了”，必要时附加一顿饭局加唱 k 直落的庆功宴，顺带吐槽一下大学生活的糟糕。

    不知道老师们在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后悔自己没多挂两个人。

    其实很多老师很清楚，自己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我的论文导师去年就感叹过，“学生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毕业的论文写得像垃圾一样，这还是我们学校的王牌专业”。

    当时，或许这只是一句气话，但今年，他们已经决定了要严格了。今年，我们专业第一次答辩的挂人率是六分之一。

    大一时，我就知道有老师因为挂人太多，被学生集体上书投诉而调离了岗位。但面对“这样的状况”，他们系里已经开过会。学校总不能把他们整个系都调走吧。

    年轻人的愤怒是廉价的，而针对老师的愤怒，更是像充值送话费一样随手可得。

    作业多少，上课内容，期末考试，都值得骂一骂，愤怒一下。按照刘瑜的话来说，这是一种“谄媚式的愤怒”——不愤怒就显得“脱离群众”了。

    大多数人表达着不满，不满在社交媒体放大，在这样的环境下，感到满足而安分反而成为了一种“错误”，跟风愤怒成为了校内潮流。

    不屑于回应的学霸，则成了沉默的一部分。

    曾经在知乎上看到一个提问，“碰到这种老师怎么办”，说的大概是，自己和女友因为抄袭了作业（字迹都一样），被老师在课堂上批评了二十分钟，说是太过分。

    评论里的很多人已经声讨了这位同学，说自己抄袭了，为什么还有脸发问题。

    但我注意到的，是另外一条回复，大意是：评论骂得过分了，明明大家应该都做过类似的事。如果题主用省出来的时间来做其他有意义的事，估计还有可能成为“努力挤压时间成就自己的好榜样”？

    这个回复，让我想起了一些类似的论调：“本来教育质量就不好，凭什么要我每堂课都浪费时间？” “我逃课做的事，对我来说更有意义，更有利于我的发展” ...

    其实这些话都没有错，但如果不想为此课堂费时，不想去考试，却还要觊觎那些努力的人才能获得的高分与大学学位，我就觉得很有问题了。

    一个更加现实的状况是，除了一些顶尖的学府，普通大学的学位正在失去尊重，而与此同时，获得它之后的成就感也已被迅速压缩。

    毕业的感叹，重要的不是“我获得了人生的第一个 xx 学位”，而是我即将要失去一群自拍框里的朋友，还需要发愁如何把自己的毕业照拍得好看。

    也听说，现在有老师为了让学生上课，会经常骗大家说要考试。而有些大学的校风，连学生也觉得太差了。对于学校的一些管理者来说，风平浪静地结束一个学期就是最好的追求。

    但这种“追求”，我更愿意用麻木来形容。

    麻木比绝望更可怕，因为绝望意味着我们还会有所行动，而麻木则是毫无反应。

    我不希望大家都对这件事得过且过，这样发展下去，我担心学位会变得“可有可无”，而许多人几年的付出也会被社会更加轻视。大学的声誉下降，损失不还是自己吗？

    以前，我们写过一篇文章，告诉新生大学生活里最糟糕的部分，是想让他们降低期待，更加实在地生活。

    今天，我们写这篇文章，则是想告诉大学的老师，其实很多学生希望你们更有原则，更有追求。我也相信，有原则和追求的老师，口碑通常都不会太差。

    一个不错的例子是，我们现在聚餐，还是会讨论起我们以前的“杀手”高数老师。他曾经挂过全班超过半数的同学，作风“残忍”。

    第一次上他高数课的那个学期，班均分连 60 分都达不到。大家非常愤怒，虽然考试的题目，他早已在上课里提及。当时，很多人发朋友圈骂他，但是他还是处变不惊。

    他也曾经写过微博回应质疑，关于暑修刷分这个行为，他就说过：“我无力改变这样的大规模地贩卖绩点的活动，有的老师喜欢给分高我也影响不了，我只能做好我分内的事。”

    到今天，他的课依旧是让学生怀疑人生，不过，大家都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因为我们发现，他是用心地教着数学的。

    关于商科学生数学重不重要这个问题，他也正面回应过：不要等考研的时候才责怪老师没有教好你；不要等出国之后才明白别人原来那么看重数学模型（英国银行都是直接去数学系招生的）...... 如果你的理想是做个小职员，那就是我误会了你的梦想。

    每次靠近毕业季，总会有一些师弟师妹来找我，询问从毕业论文题目的挑选，到答辩时穿什么衣服等问题。

    他们中的一部分期待着，我会说出让他们不用动脑的答案，然后可以增加一些睡眠时间，同时期待在答辩时有个更好的表现。

    但我想说的是：好好准备论文吧（或许你也会发现，原来一篇论文可以让你学会这么多东西），毕竟我还想让老师更加严格一点。

    发送这篇文章之前，我也询问了一位大学老师。

    -“你说，如果我发了一篇文章鼓励老师严格对待学生，甚至挂多点人，会发生什么事？”

    -“按照我的猜测，你会得罪一部分的老师，以及一些想混日子的学生。但是，我觉得挺好的，大家会讨论这件事吧。”

    -“好的，我推送了。”

    最后，希望大家都能顺利度过大学生活，也祝假期愉快。

    一名正在准备答辩的编辑如此点评：